第3章 沉默的孤儿院
那些光点跳跃着，落在彩色的滑梯上，落在褪色的秋千上，落在贴着孩子们蜡笔画的墙壁上，却驱不散笼罩着整个院落的、如同实质般的沉重阴霾。
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更浓了，混杂着厨房飘来的、本该令人愉悦的饭菜香气，此刻却只让人觉得反胃。
特案组临时征用了福利院二楼一间空置的办公室。
窗户开着，但室内依然闷热得让人心烦意乱。
陈墨坐在靠窗的一张旧藤椅上，手里捧着他那个印着褪色红字的旧搪瓷缸，缸口氤氲着龙井的清苦气息。
他慢慢地啜饮着，目光落在窗外院子里几个被保育员紧紧牵着手、眼神惊惶躲闪的孩子身上，眉头锁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未明…晶体残留…” 方哲烦躁地抓了抓自己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在狭小的办公室里踱着步，
“苏博士，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真能让人笑着…没了？” 他看向靠墙站着的苏瑾。
苏瑾正站在一张临时充当实验台的旧课桌旁。
她的银色金属器械箱打开着，但里面不再是冰冷的解剖工具，而是换成了几台便携式的高精度分析仪器和一系列密封的试管、培养皿。
她戴着护目镜和新的乳胶手套，正在操作一台小型离心机。
仪器发出低沉的嗡鸣，映着她冰瓷般毫无表情的侧脸。
“成分未知，结构异常稳定，与己知数据库无匹配。” 苏瑾的声音透过口罩，带着实验室特有的冰冷回响，
“初步光谱分析显示含有高能量键合的有机磷及一种未记录在案的稀有金属同位素痕迹。微量，但活性极高。
推测其作用于中枢神经特定受体，瞬间超载反馈回路，引发极致的欣快感和生命中枢抑制。”
她停下操作，拿起一支装有极微量、几乎肉眼不可见粉末的密封管，对着窗外透进来的光仔细审视，
“剂量精准到纳克级…制造者，是顶尖高手。” 她的眼神专注而冰冷，带着一种面对未知毒物的、近乎纯粹的探究欲，仿佛在欣赏一件致命艺术品。
“顶尖高手？跑到这破福利院来给孩子下毒？” 雷震的低吼在闷热的房间里炸开。
他背靠着门框，双臂抱在胸前，肌肉虬结的手臂上青筋隐隐跳动，深蓝色的作训服前襟被汗水浸湿了一片深色。
他烦躁地瞪着窗外，眼神像要喷出火来，“狗屁的幽灵账号！老子就不信揪不出这王八蛋！”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苏瑾专注的身影，当看到她护目镜下微微蹙起的眉心时，
他胸膛里那股无处发泄的怒火像是被针戳了一下，莫名地泄了点气，只剩下更深的烦躁。
他猛地扭过头，不再看那边，仿佛那专注的侧影比窗外的压抑更让他心烦意乱。
“揪？现在怎么揪？” 方哲苦笑，指了指楼下，“福利院现在就是个高压锅！
孩子们吓破了胆，问什么都不说，只会发抖。
保育员？赵院长六神无主，那个李芳神神叨叨，其他人要么吓懵了，要么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豆豆更是彻底成了小哑巴，除了那个平板电脑，谁都不理。+微￠趣`小¨税?枉¨ \追,最*歆+蟑¨結+” 他叹了口气，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线索全断了。那个‘幽灵账号’，小林？”
角落里的林风蜷缩在一张咯吱作响的木椅上，兜帽压得很低，面前的笔记本屏幕上幽蓝的光映亮了他紧抿的嘴唇和飞速移动的手指。
他头也不抬，声音闷闷地从兜帽下传来：“账号…没了。彻底注销，抹得干干净净。痕迹…指向一个…跳了七次墙的境外肉鸡，最后消失在公海卫星信号里。高手…反追踪…很厉害。”
他的手指重重敲下一个键，屏幕上弹出一个大大的红色“fAiLed”，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抓过桌上一包开了封的薯片，泄愤似的塞了一大把进嘴里，嚼得咔嚓作响。
办公室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离心机的嗡鸣、林风嚼薯片的咔嚓声和陈墨偶尔吹开搪瓷缸里茶叶的细微声响。
失败的阴影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
窗外孩子们的嬉闹声彻底消失了，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更添寂寥。
“恐惧…是堵墙。” 陈墨终于放下搪瓷缸，声音低沉，却像一块石头砸破了沉闷，
“墙里面，藏着鬼，也藏着钥匙。”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目光扫过楼下活动室门口那个抱着平板电脑、蜷缩在角落的瘦小身影——豆豆。
“方哲，墙，得靠你凿。孩子的心，捂热了，才能开口。”
方哲深吸一口气，脸上那职业化的温和笑容重新浮现，虽然带着显而易见的凝重。
“明白。” 他整了整衣领，拿起桌上一盒崭新的彩色蜡笔和一叠白纸，“我再去试试。小林，你那平板…再借豆豆玩会儿？”
林风嚼着薯片，含糊地“嗯”了一声，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调出一个界面更简单、色彩更鲜艳的儿童绘画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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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室比之前更安静了。
阳光透过大大的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块。
积木散落一地，没人去玩。
几个孩子挤在角落的软垫上，一个保育员低声讲着图画书，但孩子们的眼神空洞，不时惊恐地瞟向门口，或者…最东头那间己经贴上封条的宿舍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