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魂烙焚誓·孽海同归
意识在瞬间被撕裂成碎片，又被更汹涌的黑暗吞没。她甚至来不及发出完整的痛呼，所有的声音都被扼杀在喉咙里，只剩下破碎的气音和无法控制的痉挛。温热的血液从那个恐怖的血洞中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她破碎的衣衫和身下冰冷的碎石，生命如同沙漏中的细沙，飞速流逝。
额间与心口那强行绘制的血玉纹路，光芒急剧黯淡，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那根以她灵魂和血肉为代价强行搭建的共鸣桥梁，此刻因为施术者濒临消亡而变得极不稳定，如同狂风中的蛛丝，随时可能断裂。
然而，正是这濒死的状态，这极致的痛苦，以及喷洒在昭霆骨爪上那滚烫的、蕴含着异化力量的血液，形成了最后一股强烈到无法忽视的冲击，顺着那即将断裂的桥梁，狠狠回馈过去！
昭霆如遭雷击！
松开染血骨爪的瞬间，那温热血液带来的触感，混合着苏晚卿濒死前爆发出的极致痛苦、绝望以及一丝未曾消散的哀求意念，如同最毒的诅咒，狠狠刺入他混乱沸腾的识海！
与此同时，那被苏晚卿濒死精血和剧烈情绪彻底激怒、或者说“激活”的血玉邪异能量，也顺着桥梁反冲而来，霸道地侵入他的感知！
三重冲击！
物理的触感、情感的共感、能量的污染——在同一时刻爆发！
“嗬……呃啊啊啊——！！！”
昭霆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摇晃起来，覆盖全身的骨甲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和碎裂声。他猛地用那双狰狞的巨爪抱住头颅，发出不再是纯粹咆哮、而是混合了极致痛苦、悔恨和毁灭欲望的嘶嚎！那声音扭曲得不似人声，更像灵魂被放在炼狱中灼烧时发出的惨烈哀鸣！
眼前的景象疯狂扭曲、变幻！
废墟崩塌的景象褪去，冰冷的雨水再次砸落！不再是旁观者的视角，而是……第一人称的、切肤之痛的亲身经历！
“将军！京城急变！苏……苏家！！苏家被抄了！！满门……满门获罪！……”“格杀勿论……以证清白……”
传令兵那绝望凄厉的喊声，如同魔咒，再次清晰地、一字一句地砸在他的耳膜上，砸在他的心上！
那冰冷的雨，那泥泞的地，那胸腔内翻涌的腥甜和撕裂般的剧痛，那瞬间崩塌的信仰和彻骨的寒意……三百年前那一刻所有的感受，前所未有的清晰、前所未有的猛烈，如同沉睡的火山，在这一刻被彻底引燃、爆发！
但这一次，不再仅仅是回忆！
就在这回忆带来的痛苦达到顶峰的刹那——
嗡——！！！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来自血脉本源的无形嗡鸣，猛地在他体内炸开！
紧接着，一股远比血玉能量更加阴冷、更加怨毒、更加古老深沉的力量，如同被唤醒的深渊巨兽，从他心脏的位置猛然苏醒！沿着他的血脉疯狂蔓延！
“呃！”昭霆发出一声闷哼，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鬼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撕开！
剧痛！并非来自肉体的伤势，而是源自灵魂烙印深处的、无法抗拒、无法摆脱的诅咒之力！
在他的胸膛内部，在那剧烈跳动的、饱受力量冲突折磨的心脏表面，一个古老而邪异的烙印——那是三百年前，他最终选择自我放逐、踏入这片被诅咒的古战场废墟时，在无尽死气和怨念的核心，以自身残存的生命和灵魂为祭，所求得的、用以换取力量向某些存在复仇的“契约烙印”——此刻，正因为这强烈到极致的、与誓言相关的痛苦回忆和悔恨情绪，而被彻底触发、反噬！
那个烙印的图案，正是一个被荆棘缠绕的破碎心脏，以及一颗滴血的泪珠——象征着他当日立下的、充满绝望和毁灭的誓言：以心为狱，永囚此恨；以血为鉴，戮尽仇雠；情愫不断，诅咒不灭！
当日立誓时那焚心蚀骨的恨意与绝望，是这诅咒烙印最好的食粮和力量源泉。′精+武¨暁!说′徃/ ?首!发·而此刻，当他因为共感苏晚卿的痛苦、因为亲手重伤她的悔恨、因为回忆起苏晚卿而引发的剧烈情绪波动……所有这些与“情愫”、“守护”相关的柔软情绪，都与那纯粹毁灭和仇恨的誓言产生了最根本的冲突！
诅咒，反噬了！
“啊——！！！”昭霆猛地仰天长啸，声音凄厉恐怖！
肉眼可见的，一道道暗沉发黑、如同活物般的诡异纹路，从那诅咒烙印的核心蔓延出来，如同疯狂生长的黑色荆棘，瞬间爬满了他体内所有的经脉，甚至穿透了能量化的肌体，在他体表的暗红骨甲之上，也浮现出同样狰狞的黑色纹路！
这些黑色纹路所过之处，他原本狂暴冲突的熔金烈焰、血焰死气，都像是被污染、被冻结，变得凝滞而晦暗！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痛苦，从血脉最深处爆发开来，那是一种灵魂被无数冰冷毒刺反复穿刺、被拖入无尽寒渊的极致折磨！
诅咒在惩罚他！惩罚他竟敢对誓言复仇的对象产生“共情”！惩罚他竟敢因为“情愫”而动摇！惩罚他竟敢“伤害”了本应彻底毁灭的目标！
毁灭她！或者……毁灭因此动摇的你自己！
诅咒的力量疯狂地嘶吼着，加剧着他本就濒临极限的力量冲突，更将他那因为共感而产生的巨大悔恨和痛苦，放大了十倍、百倍！
“是我……伤了她……”“又是……我……”“三百年前……无力回天……”“三百年后……依旧……亲手……”
破碎的意念在他被诅咒和痛苦充斥的识海中翻滚。苏晚卿肩胛骨碎裂的声音、鲜血涌出的画面，与三百年前雨夜中那冰冷的“格杀勿论”的密旨、与想象中苏晚卿可能遭受的苦难、与那场焚尽一切的大火中冰冷的背影……彻底交织、融合！
所有的画面最终都凝固成——是他！是他一次又一次地带给她毁灭和伤害！无论是间接还是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