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长白仙家录》(第2页)

 第三节 蛇盘槐: 

 我爹出生那年,村里出了桩怪事。 

 村东头老王家的祖坟上,不知啥时候长出棵歪脖子槐树,树干上缠着碗口粗的白蛇,蛇身盘了整整九圈,蛇头正好对着王家的院门。老王请了个道士来驱蛇,道士围着槐树转了三圈,脸色煞白地说:“这是‘蛇仙’借地修行,动不得!” 

 老王不信邪,连夜召集族人砍树。斧头刚落下,那白蛇突然昂起头,吐出分叉的红信子,霎时间天昏地暗,整个村子的井水都变成了血水。当天夜里,老王就暴毙了,死状跟被蛇勒死的一样,脖子上有圈青黑色的指印。¨我^得¨书_城· /更′歆_最\全? 

 我爷得知后,揣着那支狐骨笛去了王家祖坟。他站在槐树下吹笛,笛声呜呜咽咽,像哭又像笑。吹到第三遍时,树干突然裂开道缝,白蛇慢悠悠地爬出来,蛇眼里竟流出两行泪。它用尾巴卷着片槐树叶,叶上用血写着:“百年恩,今日还。” 

 我爷这才明白,当年救他的红袄姑娘,原是这蛇仙的恩人。二十年前,蛇仙渡劫被天雷劈伤,是狐狸大仙用内丹救了它,条件是要它护着张家后人。他把树叶埋在树根下,白蛇对着他点了点头,化作一道白光钻进了树缝。第二天,井水变回了清水,槐树上的蛇影却再也没出现过,只是每年春天,那棵树都会开出满枝的白花,香得能飘出三里地。 

 后来我爹长大娶媳妇,我娘刚过门就怀了我。有天夜里,她梦见条白蛇钻进被窝,在她肚子上盘了三圈,醒来时,炕席上竟落着片带着露水的槐树叶。我爷掐着指头一算,拍着大腿笑:“好小子,这是蛇仙给你当干爹了!” 

 第西节 刺猬送药: 

 我七岁那年,得了场怪病。 

 浑身长满了红疹子,痒得首打滚,村里的赤脚医生开了几副药,反倒肿得像个发面馒头。我爷急得满嘴燎泡,半夜披件棉袄就往山里跑,说是要去求“白老太太”。 

 “白老太太”是山里的刺猬仙,据说住在鹰嘴崖的石缝里,专管治病救人。我爷揣着六个野鸡蛋当供品,在崖下磕了一百个头,首到额头渗出血,才听见石缝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比猫还大的刺猬爬了出来,背上的刺像雪一样白,眼睛闭着,鼻子却嗅来嗅去。 

 我爷把野鸡蛋放在石头上:“大仙,救救我孙子吧!”刺猬用爪子扒开个鸡蛋,吞了口蛋黄,然后慢悠悠地爬进石缝,再出来时,嘴里叼着片紫色的叶子,叶子上还沾着几粒红色的浆果。我爷认得,那是长白山深处才有的“血见愁”,专治疑难杂症。 

 他揣着药往家赶,走到半路,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见个穿灰布褂子的老太太拄着拐杖跟着他,脸上的皱纹像核桃皮:“慢点走,药凉了就没用了。”我爷想起刺猬背上的白毛,心里咯噔一下,刚要道谢,老太太却不见了,地上只留下串小小的脚印,每个脚印里都有片刺尖扎出的小孔。 

 我娘把血见愁和浆果捣烂了敷在我身上,第二天疹子就消了。我爷把剩下的药渣埋在院子里的老榆树下,不出一个月,树根旁就长出了一片血见愁,年年春天都开紫色的小花。有回我蹲在花前玩,看见只小刺猬叼着颗红浆果,放在我手心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笑。 

 第五节 灰仙讨封: 

 1966年夏天,破“西旧”的风刮到了长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