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长白仙家录》(第3页)

 村里来了群戴红袖章的年轻人,领头的是个城里来的学生,听说我爷家供着“仙家”,非要砸了我家的牌位。我爷把牌位揣进怀里,拿根扁担拦在门口:“谁敢动一下,我这条老命跟他拼了!” 

 就在这时,院里的柴房突然“轰隆”一声塌了。烟尘里,窜出一只比驴还大的老鼠,灰色的皮毛油光水滑,尾巴像钢鞭似的甩来甩去。那老鼠前爪抱拳,对着我爷作了个揖,然后猛地冲向红袖章们,吓得他们屁滚尿流地跑了。 

 我爷认出那是“灰仙”——山里的老鼠精。他小时候听我太奶奶说,灰仙最记仇,也最懂报恩。十年前,我爷在粮仓里发现一窝被蛇咬伤的小老鼠,没舍得打死,还找了草药给它们敷上。没想到,今天竟救了全家的命。 

 灰仙对着我爷又是一阵作揖,然后用爪子在地上写字:“我要渡劫,求您讨封。”我爷心里明白,这是灰仙要修成正果了,得找个“贵人”说句吉利话。他清了清嗓子,大声说:“看你通人性,以后就做山里的‘巡山仙’吧!” 

 话音刚落,灰仙突然首立起来,身上的灰毛“唰”地变成了银白色,眼睛里射出两道金光。它对着我爷磕了三个头,化作一道青烟钻进了山里。当天夜里,我爷做了个梦,梦见灰仙穿着身官服,对他说:“老恩公,往后山里的事,报我的名字就行。”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红袖章们跑出村没多远,就遇上了山洪,连人带自行车都被卷进了江里,只有一个人抓住块木板活了下来,那人醒来后,说看见水里有只大老鼠托着他的木板,眼睛亮得像灯笼。 

 第六节 仙家劫: 

 2003年冬天,长白山下了场百年不遇的冻雨。 

 我爷己经八十七岁,躺在床上起不来了。弥留之际,他把我叫到跟前,从枕头底下摸出那支狐骨笛:“小子,记住,仙家也是要渡劫的。五十年前那场雷劫,要不是……”话没说完,窗外突然闪过一道红光。 

 我跑出去一看,只见村口的老槐树下,站着个穿红袄的小姑娘,手里拿着支白玉笛子,正是我爷当年遇见的狐仙。她身后,站着个戴铜戒指的黄皮子、穿绿袄的蛇仙、白发苍苍的刺猬老太太,还有个穿灰布褂子的老鼠精——东北五大仙,竟全到齐了。 

 天空中乌云翻滚,雷声像炸炮似的响。狐仙把笛子举到唇边,笛声穿云裂石,黄仙摇响铜铃,蛇仙吐出红信,刺猬仙撒出一把刺针,灰仙则化作一道灰烟,在半空织成一张大网。我爷挣扎着爬起来,靠在门框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孩子们,挺住啊!” 

 那天的雷劫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雨过天晴,村口的老槐树被劈成了两半,树下却多了五堆小小的坟包,每个坟包里都埋着一件东西:一支狐骨笛,一枚铜戒指,一片蛇鳞,一根白刺,一颗鼠牙。 

 我爷就坐在门槛上,闭着眼睛,脸上带着笑,怀里紧紧抱着那支冰凉的笛子。 

 如今我也老了,住在长白山脚下的民宿里,给南来北往的游客讲五大仙的故事。有人说这都是迷信,我却总在月圆之夜,听见后院的老榆树下有笛声,看见柴房的角落里,有只小刺猬叼着红浆果,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说:“别害怕,我们一首都在。” 

 注:本故事纯属虚构(狗头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