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铁西老厂房》(第2页)

 “可那手印……还有哭声……” 

 “手印?谁看见了?就老赵一个人说,他都快七十了,老眼昏花的。”老王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行了,明天你去区档案馆查查当年的事故档案,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我知道老王是想让我安心。第二天一早,我揣着介绍信去了档案馆。老档案管理员姓李,是个戴老花镜的老太太,翻了半天才从积灰的柜子里拖出一个铁皮箱:“红旗铸造厂的事故档案……九八年的,在这儿。” 

 箱子里全是泛黄的文件,还有一沓当时的《沈阳晚报》。我翻到事故报道那一页,标题是“红旗铸造厂发生重大安全事故,三人不幸遇难”,下面配着现场照片——烧焦的厂房,扭曲的钢筋,还有一张李红梅的黑白照片。/幻!想,姬′ *芜!错\内¨容′ 

 照片上的李红梅扎着马尾辫,穿着蓝色工装,笑得一脸腼腆。她的右手戴着一只红色的线手套,手套上还绣着朵梅花。 

 我的心猛地一揪。老赵说过,李红梅死的时候,只找到半只烧变形的手套…… 

 继续往下翻,有份工人的证词,是当时的车间主任张建军写的:“……铁水包掉落前,天车操作工发现钢丝绳有异响,立即按下急停,但天车仍失控……怀疑有人动过天车的制动系统……” 

 “动过制动系统?”我愣住了。当年的事故报告明明写的是“设备老化”,怎么会有这句? 

 李老太推了推眼镜:“小伙子,这档案当时是保密的,后来才解密。听说啊,那案子当年没查清楚,李红梅的丈夫不信是意外,天天去厂里闹,还去信访局上访,结果没过半年,就在家里煤气中毒死了,说是‘意外’。” 

 我的后背一阵发凉。 

 “对了,”李老太突然想起什么,“那箱子底下还有份东西,是当年一个老工人匿名寄来的举报信,说李红梅出事前,跟车间主任张建军吵过架,好像是为了……为了举报他偷卖厂里的设备零件。” 

 我赶紧翻到箱子底,果然有封没署名的信,字迹歪歪扭扭:“……张建军把进口的钢丝绳换成劣质的,卖了钱揣自己兜里……红梅发现了,要去揭发他,结果……结果就出事了……” 

 信的最后,写着一句用血(或者红墨水)画的话:“她会回来的!她要找张建军报仇!” 

 张建军。这个名字像根刺扎进我脑子里。我立刻回所里查户籍系统,发现张建军现在住在铁西区的一个老小区里,退休后开了个小卖部。 

 当天下午,我找到张建军家。他头发全白了,背驼得像个虾米,看见我穿警服,手一抖,手里的酱油瓶“哐当”掉在地上,碎了。 

 “王警官……您找我有事?”他的声音发颤。 

 “张主任,我想问问九八年铸造厂的事故。”我开门见山。 

 张建军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冷汗顺着他的皱纹往下淌:“事故?不是早就处理完了吗?设备老化……” 

 “我看了档案,”我盯着他的眼睛,“有工人说,天车的制动系统被动过手脚。还有,李红梅是不是举报过你偷卖设备零件?” 

 张建军的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我赶紧扶住他,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她……她胡说!”他嘶吼着,眼睛红得像要出血,“她就是嫉妒我!嫉妒我当了车间主任!” 

 “那她死的那天,你在哪里?” 

 张建军突然不说话了,眼神首勾勾地盯着墙角,像是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过了半晌,他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指甲掐进我的肉里:“是她!是李红梅!她回来了!她天天晚上来找我!” 

 “谁?谁来找你?” 

 “李红梅!”张建军的声音尖利得像杀猪,“她穿着那件烧焦的工装,右手……右手没有了!就剩个空荡荡的袖子,上面全是血!她问我……问我把她的手藏哪儿了……” 

 我被他吓得头皮发麻:“张主任,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他猛地甩开我的手,抓起桌上的酒瓶子往地上砸,“她天天在我梦里哭!说她的手冷……说要我还她的手……” 

 就在这时,张建军的老婆从里屋出来,看见满地碎片,尖叫着扑过来:“老张!你又发什么疯!” 

 “他不是发疯!”我指着张建军,“他知道李红梅是怎么死的!” 

 张建军的老婆愣住了,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警官……不瞒你说,自从红梅出事后,老张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他总说看见红梅的鬼魂……前几天,他半夜跑到阳台,说红梅在楼下喊他,差点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