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铁西老厂房》(第3页)

 她抹了把眼泪,声音哽咽:“其实……红梅出事前,老张确实跟她吵过架。老张偷卖零件的事,红梅知道了,说要去厂里举报他……那天下午,老张说去厂里加班,回来的时候,衣服上全是灰,手上还有道划伤……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摔了一跤……”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从张建军家出来,天己经黑了。我脑子里乱糟糟的——张建军肯定有问题,但他现在的状态,就算真杀了人,也定不了罪。 

 回到所里,老王看我脸色不对,递过来一根烟:“查得怎么样?” 

 “张建军可能是凶手。”我把举报信和张建军的话跟老王说了一遍。 

 老王皱起眉头:“没证据啊。都过去五年了,人证物证早就没了。” 

 “可李红梅的鬼魂……” 

 “又来了!”老王打断我,“王磊,你是警察,得讲科学!什么鬼魂不鬼魂的,都是心理作用!” 

 我没再说话。心里却越来越不安——如果张建军说的是真的,李红梅的鬼魂真的在找他报仇,那她下一个目标是谁? 

 第二天凌晨,我被老王的电话吵醒:“王磊!出事了!张建军死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怎么死的?” 

 “在红旗铸造厂的三号车间!被人发现吊死在天车上!” 

 我赶到铸造厂时,天刚蒙蒙亮。警戒线己经拉起来了,法医正在拍照取证。张建军的尸体吊在天车的挂钩上,脖子被钢丝绳勒得变了形,眼睛瞪得溜圆,舌头吐出来老长。 

 最吓人的是他的右手——手腕处有一圈深深的勒痕,像是被人生生扯断了,伤口处血肉模糊。 

 “王警官,你来了。”法医摘下口罩,脸色凝重,“初步判断是自杀,但……他的右手,像是被外力撕扯导致的断裂,不是自杀能造成的。” 

 我走到尸体旁边,张建军的右手掉在地上,手指蜷缩着,像是在抓什么东西。他的工作服口袋里鼓鼓囊囊的,我伸手一摸,掏出一只红色的线手套——手套是新的,上面绣着朵梅花,跟李红梅照片里戴的那只一模一样。 

 “这手套……”老赵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看见手套,腿一软差点跪下,“是红梅的!她当年就戴着这手套……” 

 我猛地抬头看向三号车间的熔炉。李红梅的鬼魂……她真的报了仇。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雪沫子。我看见雪地里有一串脚印,从车间门口一首延伸到远处的围墙边,脚印很小,像是女人的,而且……只有左脚的脚印,右脚的位置,只有一个个浅浅的血手印。 

 尾声: 

 张建军的死被定性为“意外事故”——警方说他是半夜去厂里偷东西,失足被天车挂钩勒住脖子。没人相信鬼魂复仇的说法,除了我,老赵,还有张建军的老婆。 

 案子结了,但铁西铸造厂的传说却越来越邪乎。有人说,每逢下雪的晚上,还能听见三号车间里有女人哭,说“我的手找到了”;还有人说,看见一个穿蓝工装的女人在厂区里晃悠,右手戴着一只红手套,左手……空荡荡的。 

 后来我调离了铁西,去了和平区的派出所。临走前,我去看了老赵,他递给我一个布包:“王警官,这个你拿着。” 

 打开一看,是半只烧焦的手套,手套的手指部分己经烧没了,只剩下手腕处的一截,上面还沾着黑色的血渍。 

 “这是当年从红梅身上找到的那半只手套。”老赵叹了口气,“我一首留着,总觉得她死得冤。现在好了,张建军也去了,她应该能安息了。” 

 我把布包揣进怀里,手套硬邦邦的,像是一块冰冷的铁。 

 离开铁西那天,雪停了。阳光照在光秃秃的厂房上,铁锈闪着暗红色的光。我回头望了一眼三号车间,仿佛看见一个扎马尾辫的姑娘站在熔炉边,右手戴着红手套,对我笑了笑,然后慢慢消失在弥漫的灰尘里。 

 很多年后,我再也没回过铁西。但我常常会想起那个冬天,想起李红梅的红手套,想起三号车间的哭声。我总觉得,有些债,不管过多久,都得还。 

 就像东北的冬天,不管雪下得多厚,春天总会来。但有些东西,却永远留在了那个寒冷的夜里,成了铁西老厂房永远的秘密。 

 注:本文纯属虚构(狗头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