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黑松棺铺》

 入秋的东北风裹着碎雪粒子,把黑松镇的土路刮得硬邦邦的。′微*趣/晓.说- ,哽?薪\最-全.李晚秋裹紧了身上的旧棉袄,踩着地上的冰碴子往镇东头走,鞋跟敲在冻实的泥地上,发出“咔嗒咔嗒”的响,像谁在身后跟着数步子。她是三天前从县城来的,来接走在黑松镇做木匠的爹,可到了镇口就听说,爹三天前进了“老陈棺铺”,再也没出来过。 

 黑松镇是个靠山的老镇子,全镇就一条主街,街两旁一半是低矮的土房,一半是做棺木生意的铺子——这里的人都信“早备棺,晚享福”,谁家有老人,都会提前订口好棺木,所以棺铺在这儿比饭馆还多。老陈棺铺是镇里最老的一家,门脸是黑松木做的,门框上挂着块褪了色的木匾,上面刻着“老陈棺铺”西个大字,字缝里嵌着点暗红的漆,远看像干涸的血。 

 李晚秋站在棺铺门口,犹豫了半天,才伸手推了推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混杂着松木香和红漆的味道扑面而来,屋里没开灯,只有几扇小窗透进点灰蒙蒙的光,照亮了靠墙摆着的几具棺材——有刷着亮红漆的寿棺,有没上漆的白茬棺,还有一具小巧的童棺,摆在最里面的角落,棺身上雕着缠枝莲,看着格外扎眼。 

 “谁啊?”里屋传来个沙哑的声音,一个穿黑棉袄的老头掀着门帘走出来。他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像老树皮,眼睛却亮得吓人,正是棺铺的老板陈老根。他手里拿着把漆刷,刷毛上还沾着红漆,看见李晚秋,眉头皱了皱:“你是?” 

 “我找我爹,李木匠。”李晚秋的声音有点发颤,“有人说他三天前进了你这儿,没再出去。” 

 陈老根的眼神暗了暗,把漆刷放在旁边的木桌上,指了指屋里的小板凳:“进来坐吧,外面冷。” 

 里屋比外屋更暗,墙角生着个煤炉,炉子里的煤块烧得通红,却没怎么散发热量。陈老根给她倒了杯热水,杯子是粗瓷的,杯沿缺了个口。李晚秋捧着杯子,手指还是发僵,目光落在墙角堆着的一堆红漆桶上——那些漆桶都是空的,桶口却沾着点新鲜的红漆,像是刚用过没多久。 

 “你爹三天前确实来了,”陈老根坐在她对面,掏出烟袋锅子慢悠悠地装着烟,“他来是给我修个木工活,说镇西头的张老太订了口寿棺,棺盖的合页松了,让他来修修。我们聊了会儿,他说要去后院看看木料,之后就走了。” 

 “走了?”李晚秋皱紧了眉,“可镇口的王大爷说,他看见我爹进了你这儿,就没看见他出去。¢墈^书\屋/ -追?蕞_歆,蟑\結·而且我去了张老太家,张老太说她根本没订寿棺,她儿子上个月才给她打了一口。” 

 陈老根手里的烟袋锅子顿了一下,烟锅里的火星晃了晃:“可能是我记混了……也许是别的老太。你爹走的时候,我送他到门口的,他说要去镇北头的小卖部买包烟,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李晚秋盯着陈老根的脸,他的表情很平静,可眼神却一首在躲闪。她想起爹出发前给她打的电话,说黑松镇的老陈棺铺有点邪性,前几年有个帮工的小伙子在铺子里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找到,让她要是没收到他的消息,就别来这儿。当时她还以为爹是瞎操心,现在看来,爹的话是真的。 

 “陈大爷,我能去后院看看吗?”李晚秋放下杯子,“我爹说他去看木料,我想看看他当时可能去了哪里。” 

 陈老根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行,跟我来吧。” 

 后院比前屋还冷,地面上积着一层薄雪,雪地上没什么脚印,只有几堆码得整整齐齐的黑松木,看着很结实。陈老根指着最里面的一堆木料:“你爹当时就是去看那堆木料,说想选块好点的,给自家打个小板凳。” 

 李晚秋走过去,蹲下身仔细看着那些木料。木料堆得很高,最下面的几根木料上沾着点泥土,像是刚从山里运回来的。她伸手摸了摸,泥土还是湿的——这不对,黑松镇这几天没下雨,雪也是前几天落的,泥土怎么会是湿的?而且她爹根本不会做小板凳,爹最拿手的是打衣柜,从来没做过小板凳。 

 “这些木料是什么时候运回来的?”李晚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