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三十夜的黑窗花》(上)(第2页)

 “建军,你看啥呢?”王秀兰端着洗好的碗进来,看见他手里的木牌,“这玩意儿哪来的?看着怪吓人的。” 

 林建军把木牌揣回兜里,叹了口气:“从春联后面掉出来的,可能是爸当年留下的。” 

 “爸留下的?”王秀兰皱了皱眉,“爸活着的时候可没见过这东西,再说了,爸要是想留东西,咋会藏在春联后面?” 

 林建军没说话,他也想不明白。窗外的雪还在下,老北风刮得更凶了,屋檐下的冰溜子“咔嗒”响了一声,像是断了一根。\2′8/墈¨书/网* ,追+嶵′薪+彰^截`他抬头看向窗户,刚才那张三无脸的冰花不见了,换成了一片细碎的冰纹,可他总觉得,那东西没走,还在窗外盯着屋里。 

 半夜十二点,春晚里响起了新年钟声,窗外突然炸开了一串鞭炮,是邻居家放的。林晓阳从屋里跑出来,兴奋地喊:“爸,放鞭炮了!咱也放吧!” 

 林建军从柜子里翻出一挂鞭炮,是他前几天在镇上买的。他走到院门口,刚把鞭炮挂在竹竿上,就看见院墙外的雪地上,有个黑影一闪而过。那黑影很高,瘦得像根竹竿,走起路来没有声音,雪地上连个脚印都没留下。 

 “谁啊?”林建军喊了一声,手里的火柴停在半空中。黑影没应声,也没再出现,只有老北风“呜呜”地刮着,卷起地上的雪沫子,打在脸上生疼。 

 “爸,咋不放啊?”林晓阳跑过来,顺着他的目光往墙外看,“啥也没有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林建军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墙外确实啥都没有,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雪。他摇了摇头,可能是自己太紧张了,毕竟刚回村,还没适应这儿的环境。他划着火柴,凑近鞭炮引线——“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瞬间响了起来,红色的纸屑落在雪地上,像撒了一地的血。 

 鞭炮放完,林晓阳回屋睡觉去了,王秀兰也打了个哈欠,说要去洗漱。林建军留在院子里,收拾地上的鞭炮碎屑,刚弯腰捡起一根断引线,就听见身后传来“吱呀”一声——是堂屋的门开了。 

 “秀兰,你咋又出来了?”林建军回头,却没看见王秀兰的身影。堂屋的门半开着,里面黑漆漆的,只有灶房的灯还亮着一点光,在地上投出个长长的影子。 

 “秀兰?”林建军又喊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就在这时,他看见堂屋的门槛上,坐着个小小的黑影,像是个孩子,正低着头,手里不知道在玩什么。 

 “谁家的孩子?大半夜的怎么在这儿?”林建军皱了皱眉,走近了些。那黑影听见声音,慢慢抬起头——林建军的呼吸瞬间停了,那孩子的脸,竟和玻璃窗上的冰花一模一样,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只有一张咧到耳根的嘴,正对着他笑。 

 “啊!”林建军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脚下踩滑,重重地摔在雪地上。那孩子从门槛上站起来,慢慢地朝他走过来,走得很慢,脚底板贴在雪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建军!你咋了?”王秀兰听见喊声,拿着毛巾从灶房跑出来,看见林建军躺在雪地上,赶紧把他扶起来,“咋还摔了?地上多滑啊。” 

 林建军指着堂屋的门槛,声音都在抖:“孩……孩子……门槛上有个孩子……” 

 王秀兰往门槛上看了看,啥也没有,只有风吹着门“吱呀”响:“你是不是眼花了?哪有什么孩子?大半夜的,别瞎说了。” 

 林建军揉了揉眼睛,再看门槛,确实空无一人。他晃了晃脑袋,难道真的是自己眼花了?可刚才那孩子的脸,那么清楚,就像贴在他眼前一样。 

 “可能是太累了,”王秀兰扶着他往屋里走,“快进屋吧,外面太冷了,别冻感冒了。” 

 林建军被王秀兰扶进屋里,坐在炕沿上,心里还是突突首跳。他摸了摸棉袄内兜,木牌还在,掌心的寒气似乎更重了。他忽然想起爷爷说过的话:“食运鬼最喜欢缠着家里有孩子的人,尤其是过年的时候,它会变成孩子的模样,骗大人开门,然后把家里的福气都吃掉。” 

 难道刚才那个孩子,就是食运鬼? 

 “建军,你脸色咋这么白?”王秀兰递给他一杯热水,“是不是摔着哪儿了?我看看。” 

 “不用,我没事,”林建军接过水杯,热水的温度顺着杯子传到掌心,却压不住心里的寒意,“秀兰,你还记得爸当年给老赵家做的木牌吗?就是赵家孩子半夜哭的那次。” 

 王秀兰想了想,点了点头:“记得啊,当时赵家还来谢过爸呢,说木牌挂了之后,孩子就不哭了。咋了?你手里的木牌,就是爸做的那种?” 

 林建军点了点头:“嗯,刚才从春联后面掉出来的。爸当年说,那木牌能挡邪,你说……咱家里是不是有啥不干净的东西?” 

 王秀兰的脸一下子白了,她往窗外看了看,赶紧把窗帘拉严:“你别瞎想,这老房子住了这么多年,以前也没啥事啊。是不是你最近压力太大了,才胡思乱想的?” 

 林建军没说话,他知道自己不是胡思乱想。刚才的孩子,还有玻璃窗上的冰花,都不是幻觉。他喝了口热水,忽然想起一件事——爷爷去世前,曾把他叫到炕边,说:“建军,我走了之后,你要是想回村住,就把堂屋地下的那个坛子挖出来,坛子里有东西,能保家宅平安。可你记住,不到万不得己,千万别挖,那东西煞气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