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三十夜的黑窗花》(下)

他蹲下来,伸手摸了摸土坑,土还是松的,指尖能触到坑底的硬土,却没有一点坛子碎瓷的痕迹。+q′s¢b^x\s?.?c,o\m¨

“真没坛子?”林建军抬头问王秀兰,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王秀兰走过来,也蹲下来看了看:“哪有啥坛子?你是不是刚才摔着脑袋了?要不咱去炕上躺会儿,别在这儿折腾了。”

林建军没说话,他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刚才挖坛子、解红布、坛子碎了的场景,明明那么清晰,怎么会突然消失了?难道真的是自己太累了,出现了幻觉?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刚要往屋里走,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了门框上的春联。新春联己经贴好了,红纸上的墨字在灯光下很醒目,可不知什么时候,春联的边角竟也泛上了一层黑霉,和刚才撕下来的旧春联一模一样。

“秀兰,你看春联!”林建军指着门框,声音都变了。王秀兰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这……这咋回事?刚贴的春联,咋就发霉了?”

林建军没说话,他摸了摸棉袄内兜的木牌,木牌还是冰凉的,可这次,他感觉木牌上的花纹像是在发烫,烫得他掌心发疼。他忽然想起爷爷说过的话:“食运鬼怕三样东西,一是桃木,二是朱砂,三是家里人的血。要是实在躲不过,就用桃木刻个牌,再滴上几滴血,能挡一阵子。”

难道这木牌是桃木做的?林建军赶紧把木牌掏出来,借着屋里的灯光看了看。木牌的颜色是深褐色的,纹理很粗,确实像是桃木。他又仔细看了看木牌上的花纹,那些圈圈原来是一个个“驱”字,只是刻得太浅,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建军,你手里的木牌咋了?”王秀兰看见他盯着木牌发呆,忍不住问。林建军把木牌递给她:“你看,这木牌是桃木做的,上面刻的是‘驱’字,爸当年应该是用这木牌来驱邪的。”

王秀兰接过木牌,摸了摸,脸色还是很白:“那现在咋办?春联发霉,又有那些怪事,咱是不是该找个人来看看?比如村东头的李婆婆,她懂这些。”

林建军想了想,李婆婆是村里的老人,据说年轻时跟着师父学过些道术,村里谁家有不干净的事,都会找她。可今天是大年三十,大半夜的去打扰人家,不太合适。他摇了摇头:“算了,明天再说吧,今晚咱把门窗都锁好,应该没事。”

王秀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两人回到炕上,林建军却怎么也睡不着。*鸿^特,晓*税-徃/ *首^发,他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耳朵里全是老北风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窗外哭。他想起刚才在堂屋遇到的怪事,想起那个没有五官的孩子,心里就发慌。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突然听见隔壁屋传来“吱呀”一声——是林晓阳房间的门开了。

“晓阳?”林建军喊了一声,没听见回应。他赶紧爬起来,穿上鞋就往隔壁屋跑。林晓阳的房间里没开灯,黑漆漆的,只有窗外透进来的雪光,能看见床上空荡荡的,被子被掀在一边,林晓阳不见了。

“晓阳!晓阳!”林建军慌了,大声喊着儿子的名字,声音在屋里回荡。王秀兰也被吵醒了,跑过来问:“咋了?晓阳咋了?”

“晓阳不见了!”林建军指着空荡荡的床,声音都在抖,“他房间的门开着,人没了!”

王秀兰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她冲进房间,翻遍了衣柜、床底,都没找到林晓阳的影子。“这孩子去哪儿了?大半夜的,他能去哪儿啊?”王秀兰急得快哭了,抓住林建军的胳膊,“你快想想,晓阳会不会是出去了?”

林建军摇了摇头,院门锁得好好的,晓阳不可能出去。他忽然想起刚才在堂屋遇到的那个孩子,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晓阳被那东西带走了?

“秀兰,你别慌,”林建军强压着心里的慌,“咱再找找,说不定晓阳去厕所了。”两人又在屋里找了一遍,厕所里也没人。林建军走到院门口,打开门锁,外面的雪还在下,雪地上没有脚印,只有一片白茫茫的。

“晓阳!”林建军站在院门口,大声喊着儿子的名字,声音被老北风卷着,传出去没多远就没了。王秀兰站在他身边,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这可咋办啊?晓阳要是出点啥事,我可咋活啊?”

林建军没说话,他摸了摸棉袄内兜的木牌,木牌突然变得很烫,烫得他掌心发疼。他低头看了看木牌,木牌上的“林”字竟渗出了一点血珠,血珠顺着木牌的纹路往下流,滴在雪地上,瞬间就冻住了。

“秀兰,你看!”林建军指着木牌上的血珠,声音都变了。王秀兰凑过来,看见血珠,吓得后退了一步:“这……这咋回事?木牌咋会流血?”

林建军没说话,他忽然想起爷爷说过的话:“桃木牌要是沾了家里人的血,就能指引方向,找到被邪祟带走的人。”他赶紧握紧木牌,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爸,求你保佑晓阳,指引我找到他。′j\i¨n+g¨w_u\h·o,t¨e~l′.?c?o\m*”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掌心的木牌动了一下,像是有股力量在拉着他往前走。他睁开眼睛,发现木牌正指着村后的方向——爷爷的坟就在那里。

“秀兰,快,晓阳可能在后山!”林建军拉起王秀兰的手,就往村后跑。雪地里很滑,两人摔了好几跤,却顾不上疼,一心只想找到林晓阳。

跑到后山脚下,林建军感觉掌心的木牌越来越烫,拉着他的力量也越来越大。他顺着木牌指引的方向,往山上跑,很快就看见了爷爷的坟——坟前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林晓阳。

“晓阳!”林建军大喊一声,跑了过去。林晓阳站在坟前,一动不动,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林建军跑到他身边,才发现林晓阳的眼睛是闭着的,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像是冻僵了。

“晓阳,你醒醒!”林建军摇了摇林晓阳,林晓阳却没反应。王秀兰跑过来,抱住林晓阳,眼泪掉在他的脸上:“晓阳,妈来了,你快醒醒啊!”

就在这时,林建军感觉身后传来一股寒气,他猛地回头,看见坟后面站着一个黑影——正是他晚上在院墙外看到的那个黑影,很高,瘦得像根竹竿,没有脸,只有一个黑乎乎的轮廓。

“你是谁?快放开我儿子!”林建军握紧木牌,挡在王秀兰和林晓阳身前。黑影没说话,慢慢地朝他走过来,每走一步,周围的温度就降一分,雪地上的雪都开始结冰。

林建军感觉掌心的木牌越来越烫,他想起爷爷说过的话,把木牌举起来,对着黑影大喊:“爸当年用这木牌驱过邪,你要是再过来,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黑影停住了脚步,似乎很害怕木牌。过了一会儿,它发出了一阵“呜呜”的声音,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生气。林建军趁机抱起林晓阳,对王秀兰说:“快,咱们走!”

两人刚要转身,黑影突然扑了过来,速度很快,像是一阵风。林建军赶紧把林晓阳护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挡住黑影。就在黑影快要碰到他的时候,他掌心的木牌突然发出一道红光,红光击中了黑影,黑影发出一声惨叫,瞬间就消失了。

红光消失后,林建军感觉怀里的林晓阳动了一下。他赶紧低头看,林晓阳慢慢睁开了眼睛,声音沙哑地说:“爸,我冷……”

“晓阳,你醒了!”林建军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赶紧把林晓阳抱得更紧,“没事了,爸在,妈也在,咱们回家。”

王秀兰也哭了,拉着林晓阳的手,不停地说:“没事了,没事了,咱们回家过年。”

三人往山下走,林晓阳靠在林建军怀里,慢慢地说起了刚才的事。他说自己半夜醒来,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声音很好听,像是个小孩子。他跟着声音走,不知不觉就走出了家门,走到了后山。走到爷爷坟前的时候,声音突然不见了,他想回头,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只能站在那里,感觉越来越冷。

林建军听完,心里一阵后怕。他知道,那个叫林晓阳的声音,肯定是食运鬼变的,它想把林晓阳带到坟里,吃掉他的福气。幸好爷爷留下的木牌救了他们,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回到家,天己经快亮了。林建军把林晓阳放在炕上,盖好被子,又把木牌放在他的枕头边。王秀兰去厨房煮了点姜汤,给林晓阳喝了,林晓阳的脸色才慢慢红润起来。

“建军,你说那东西还会来吗?”王秀兰坐在炕边,看着林晓阳,担心地问。林建军摇了摇头:“应该不会了,爸留下的木牌能驱邪,而且刚才那东西被木牌打伤了,短时间内肯定不敢再来了。”

他顿了顿,又说:“等天亮了,我去给爸上坟,谢谢他保佑咱们。另外,我再去找李婆婆问问,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彻底除掉那东西,省得以后再出事。”

王秀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窗外的雪停了,天慢慢亮了起来,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炕上,暖洋洋的。林晓阳翻了个身,睡得很沉,嘴角还带着点笑意,像是在做什么好梦。

林建军看着儿子的睡颜,又摸了摸棉袄内兜的木牌,心里踏实了很多。他知道,爷爷虽然走了,但一首都在保佑着他们。这个大年三十虽然过得很惊险,但也让他明白了,家人的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过了一会儿,林晓阳醒了,伸了个懒腰,笑着说:“爸,妈,我饿了,咱们什么时候吃饺子啊?”

林建军和王秀兰对视了一眼,都笑了。王秀兰站起来,说:“我这就去煮饺子,咱们今天吃个热热闹闹的年早饭。”

林建军坐在炕边,看着儿子,又看了看窗外的阳光,心里暖暖的。他知道,不管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只要家人在一起,只要爷爷留下的木牌还在,他们就能克服一切。这个年,虽然有惊,但最终还是平安的,这就够了。

饺子煮好了,热气腾腾的,飘满了整个屋子。三人坐在桌前,吃着饺子,说着话,屋里的笑声盖过了窗外的风声。林建军看着桌上的饺子,又摸了摸怀里的木牌,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家人,让他们永远平安幸福。

吃完饺子,林建军带着纸钱和供品,去后山给爷爷上坟。坟前的雪己经化了一点,露出了下面的黑土。他把供品放在坟前,点燃纸钱,看着纸钱的灰烬被风吹走,在心里说:“爸,谢谢您保佑晓阳平安回来。以后,我会好好照顾秀兰和晓阳,守好这个家,不让您担心。”

纸钱烧完后,他又在坟前站了一会儿,才慢慢下山。走到村口的时候,遇到了李婆婆。李婆婆看见他,笑着说:“建军,昨晚是不是遇到啥怪事了?我昨晚听见后山有动静,就知道是你家出事了。”

林建军愣了一下,赶紧把昨晚的事告诉了李婆婆。李婆婆听完,点了点头,说:“那东西是后山的食运鬼,几十年前就有了,当年你爸就是用桃木牌把它镇在山里的,没想到现在又出来了。幸好你爸留下了桃木牌,不然昨晚你们家可就危险了。”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彻底除掉它啊?”林建军着急地问。李婆婆想了想,说:“有倒是有,不过得用你家的桃木牌,再加上你和晓阳的血,做成一道符,贴在你家堂屋的门上,就能彻底镇住它,让它再也不敢出来害人。”

林建军点了点头,说:“谢谢李婆婆,我这就回去准备。”

回到家,他按照李婆婆说的方法,用桃木牌和自己、晓阳的血,做成了一道符,贴在了堂屋的门上。符贴上后,他感觉屋里的空气都清新了很多,再也没有那种阴森森的感觉了。

从那以后,林家再也没有遇到过怪事。林晓阳也恢复了往日的活泼,每天开开心心地上学、放学。林建军则在村里开了个小汽修铺,生意还不错,一家人的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

每年大年三十,林建军都会把爷爷留下的桃木牌拿出来,擦干净,放在堂屋的供桌上。他会告诉晓阳,这是爷爷留下的宝贝,是用来保护家人的。晓阳每次都会认真地点头,说以后也要像爷爷一样,保护好家人。

这个大年三十的经历,成了林家的一个故事,每年过年的时候,林建军都会讲给晓阳听,让他记住,家人的平安和团结是最重要的,只要家人在一起,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而爷爷留下的桃木牌,也成了林家的传家宝,一代代传下去,守护着这个家的平安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