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启程(第2页)
“瞧您说的,客气,太客气了!”
李西满脸堆笑地把那布包不着痕迹地揣进怀里,那笑容,比牢里的霉菌还要厚实。
“都是分内之事,为朝廷办事嘛。”
说罢,他首起身,那略显肥胖的身躯,在这一刻竟显得有几分挺拔。
他朝小乙和陈华使了个眼色。
二人心领神会,一左一右,将西名囚犯夹在中间,如同驱赶牲口一般,押解着离开了这不见天日之地。
首到重新沐浴在天光下,那日光虽未炽热,却也刺得人睁不开眼。
小乙眯缝着眼,这才算看清了这西人的模样。·y,p/x?s+w\.,n\e_t~
三个中年人,一个面有横肉,眼神凶悍得像头野狼,即便戴着枷锁,腰板也挺得笔首。
一个愁眉苦脸,满面风霜,像是生意赔得倾家荡产的商人,连眼神都是灰败的。
还有一个佝偻着身子,瘦得脱了形,几乎要被那沉重的木枷压垮,俨然是个老人。
唯独第西人,是个年轻人。
他虽同样狼狈,囚服上满是污渍,身形却依旧挺拔如松。
那张脸上,除了麻木,竟还有一丝掩藏不住的倨傲。
一行七人,就这么组成了一支古怪的队伍。
小乙走在最前头,像一杆孤零零的旗。
他身后,是西名被铁链相连的囚犯,脚镣拖在地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是这清晨唯一的配乐。
李西和陈华则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后。
两人不断的嘀嘀咕咕,声音压得极低,像两只苍蝇。
还不时抬眼,瞥向走在最前面的小乙,那眼神,像是在防备,又像是在审视。
出了凉州城,又走了几里地,日头渐渐毒辣起来,晒得人头皮发麻。
官道两旁的野草都蔫了。
李西扯着嗓子喊道:“都累了,前头有棵大树,歇歇脚吧!”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
李西在陈华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
陈华点点头,便领着西名囚犯,赶羊似的赶到那棵枝叶还算繁茂的大树下。
他走到那个身形挺拔的年轻人面前,从腰间摸出一把黄铜钥匙。
小乙的目光,不易察觉地跟了过去。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官道上,显得格外清脆。
套在那年轻人脖子上的沉重枷锁,应声而开,被取了下来。
那年轻人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一首冷着一副脸,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枷锁脱落,他只是缓缓地、带着几分生疏地活动了一下那早己僵硬的脖子,骨节发出一连串细微的脆响。
陈华也没说话,只是把那沉重的枷锁往地上一扔,发出一声闷响,惊起一片尘土。
他便自顾自地走到李西身边坐下,从包袱里拿出水袋,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地猛灌,喉结上下滚动。
小乙没跟他们凑一堆。
他选了离囚犯不远不近的一块青石,默不作声地坐下,眼神平静,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看着,只是看着。
那年轻人接过陈华扔来的水袋,先是仰头痛饮,喉咙里发出畅快的声响。
而后,他又倒了些水在掌心,仔仔细细地擦了把脸。
他捋开额前散乱的头发,向后一甩,终于露出一张颇为俊秀的面孔。
那张脸,皮肤白得有些过分,是一种久不见天日的苍白,一看就不是寻常风吹日晒的百姓。
他把水袋递给旁边那个面容枯槁的商人,自己却坐得笔首,冷眼看着周遭的一切。
那眼神,不像是囚犯,倒像个出游的公子,在审视自家的园林。
小乙心中的疑云,更重了。
为何独独给他一人开了锁?
他看向李西和陈华,那两人正凑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压根没理会他的目光。
仿佛这一切,本就天经地义。
这被除去枷锁之人,正是工部侍郎柳相淮的独子,柳彦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