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文气的根源
前方水田连片,春汛新灌,水光映着天色如同一面巨镜。两侧的田畦里,白鹭低飞掠过秧苗,惊起涟漪一圈圈散去。
沅澄与琰琋下马前行,踏上通往镇口的青石路。青石路笔首延伸,两旁水田紧挨着路基,读诗声此起彼落地传来。
一名插秧的壮汉声音浑厚,随手吟道:“大田多稼,既种既戒,既备乃事。”
不远处的老农笑着接上:“以我覃耜,俶载南亩。”
再往前,赶牛车的少年抬头朝对岸喊:“其新孔嘉,其旧如之——”
对岸的妇人笑应:“匪新婚也,言既觏止。”
声声相和,既像是日常劳作间的调笑,又像在传递远方归人的消息。
沿途水汽带着泥土清香,风拂过耳畔,把这些诗句送进两人的心底。
一路行来,他们己见过三个镇子的异常景象,眼下这片却似乎没什么不妥——只是一路上,无论插秧的农户,还是牵牛的少年,张口闭口都能接出诗经里的句子,像是在唱一首熟到骨子里的歌。
琰琋心口微微一紧,这个战乱才刚停下、外头还有人饿着肚子的年代,谁家会把读书当成比填饱肚子还重要的事?
他侧过头,压低声音问:“这……算不算也是一种不正常的表现?”
在他记忆里,先前经过的那些镇子,即便风俗再特异,也没哪一处能将文艺气息盛养到这种地步。^k_a!n¨s\h?u\z¢h¨u-s/h.o,u~.*c′o^m?
沅澄回头,抬眼多看了男人一瞬——出息啦。只不过她才收回一道神息,他竟能立刻察觉镇中有异。
这里是她曾停留的第二个地方。那时,她在此陪了柳蘅整整八年,也亲眼见过柳蘅与夫君之间不怎么和睦的情分。
柳蘅出身江南大族,自幼聪慧好学,诗文初成便名动乡里,年少时己能在诗会上与长辈酬唱,被视为不让须眉的才名之人。
只可惜婚配不由己,夫妇间并无太多契合之处。
她却是个懂得开脱的人,从不困守在失意里,总能抱着沅澄,写下一篇篇清丽的词章,把日子过得如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