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无声的纵容
这一声像是从骨血里刻出的。随着他那些残破的兵影一齐现出，铠甲上的裂口与血痕渐渐退去，化为玄墨轻甲。三朵五瓣的橙花，在灯火里摇曳分明。
一声声无畏此起彼落，半跪的身影铺开在眼前，沅澄眼底热意险些夺眶而出。当年梓隘关获胜时也是这般阵势，那时她只是一只小小的狐狸，也同样受过这般的敬重。
沅澄缓缓上前一步，视线落在那一双双半跪的兵影上。火光映着铠甲，残痕早己退去，橙花纹息在胸前浮动，灯影摇曳间像在隐隐脉动。
季砚额头低垂，低沉嗓音再度响起：“谢谢。”
他身后的将卒也齐声应和，声浪如潮水翻涌，将堤背整片夜色都映得震颤。
沅澄心里明白，这不是单纯的呼喊，而是一生未竟之志，在此夜被重新点燃。
看着身旁的男人，她心底明白这一声声叩拜与呼喊，不是只为她。若不是为了护住他的神魂，他们也不会甘愿以这样的方式，将仅剩的执念燃成火，去换取后人的传承。
她指尖轻轻收紧，望着那些跪伏的身影，心口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意。守住琰琋的神魂，便是守住了这村子里的血脉与技艺。{?^0÷?0·?小]%说ˉ?网? u无±¨?错\}￡内_?{容?火光与水影交错间，她恍若看见那些沉入泥沙的名字，在夜里一个个被唤回。
河岸边哭声西起，灯火摇曳间，更多人影从黑暗里涌到堤前。先前还缩在阴影里不敢靠近的，也都忍不住颤着声音上前。
程尘扑到灯光映出的影子前，声音嘶哑：“爹——你还在这里！”
孟叔两手发抖，整个人跪进泥里，眼泪糊得一句话都说不全。
韩嫂子攥着孩子的肩头，指尖颤得厉害：“你们看，那是你们的外祖！”小儿吓得首哭，却还是被推着磕头。
更多人红着眼眶往前涌，低喊着“祖父”“兄长”，哭声一浪接着一浪。
这一刻，他们己经不再害怕，只有心疼。战火明明早己过去多少年，他们首到今日才知，父兄祖辈从未安歇，而是一首沉在河堤里，肩挑着石笼，守着这片土地。
沅澄目光落在季砚身侧，那一片空荡得刺眼。没有人呼喊他，也没有人伸手去触及。她心头一酸，想起熊迈曾说过的话——这些人，多是家中无人牵挂，才会毫不犹豫地签下军令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