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珠阁瑾年流火

66. 浑水

    银钩还在怀中,萧煜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地方没有官府,别说襄国和八个部族,更远处来的也有,你们遇事警醒着点。”颜二对自己这副婆婆妈妈的姿态颇为懊恼,捏了捏胀痛的眉心。
 




    他本不愿多管闲事,想到他们此行未完成的任务,决心赶人。
 




    萧煜检查完随身之物,将屋内陈设观察一番,雁翎刀一把也不少,可竟没有看到那柄长剑,也不知被他们藏到哪里去了。
 




    这位颜兄行事老道,为人又小心谨慎,是个可靠的前辈。
 




    滁州不比京城,行的全是江湖规矩,他们能做的就只有少说多看,别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最重要的是不能暴露身份。
 




    客栈的住宿费绝对不止一个铜板,他留了五十两银子在桌上,便同几人告辞了。
 




    客栈厢房的陈设几乎相同,与外面那苟延残喘的楼梯是一个风格,屋内四处漏风不说,连一个安全都不能保证。虎狼窝里睡不安稳,两人索性上了屋顶。
 




    月明风清,将周遭都撒上银光,客栈外推牌九的那帮人总算走了个干净。
 




    萧煜将一只手伸向空中,望着一弯月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勾了勾嘴角。
 




    谢宁看在眼里,说道:“主子,谢宁有个问题实在不解。”
 




    萧煜从腰间掏出个酒葫芦来,将汇成一线的酒灌入口中。
 




    他神色轻松,一副悠然自得的姿态,完全不像昔日那个幽居在宫中的皇子。
 




    这酒不算太烈,趁着萧煜醉意阑珊间,谢宁大着胆子问道:“主子为什么要帮王妃做到这步呢?”
 




    萧煜原不想理会这个问题,兴许是月色与清风实在动人,苦笑着轻叹:“她是我的月亮啊。”
 




    人一旦得见过些许光明,便无法忍耐黑暗。
 




    .
 




    容华阁内。
 




    云心风尘仆仆地从府外归来,在西门守了一整天,暗中依照银珠描述所画出的采人画像比对,却毫无发现。
 




    城门才开第一日,纵使采人现在是块烫手的山芋,也不能亲手放进滚开的油锅里,这个道理她明白,可没有线索的焦虑仍然侵蚀着云心的意念。
 




    距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她换上寝衣,将被褥里的汤婆子往脚底踢了两下,迷迷糊糊间坠入一个无比真实的梦境中。
 




    她抓到了采人,总算将幕后真凶推到台前,秀帝也为傅家主持公道,将这一干人等全部赐了死罪。
 




    得偿所愿,应当心满意足。
 




    为家族,为国,为公理,她都该毫无愧疚。
 




    正当她被赐和离准备离开京城,将一切是非抛在脑后时,萧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是不是没有心?”
 




    一瞬间,心底的苦涩开闸,她挣脱了梦境。
 




    天边泛着鱼肚白。
 




    屋门被人敲响,她脑中依然杂乱无章,迷迷糊糊间应了一声,脚步声渐进,云心坐在塌上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视野里闯入一双珠花绣鞋,她向上看去,银珠面上带着几分迟疑,缓缓开口:“王妃,不知能否让我单独见谢郎君一面?”
 




    “谢郎君?”
 




    云心起身净面,凉水激得她清醒了几分。
 




    “嗯,就是前两日回府的那位侍从。”银珠将头埋的低低的,像个即将挨罚的奴婢。
 




    毕竟是王府的妾室,与侍从单独见面不合规矩。
 




    他二人并无交集,萧煜回府那日应该是他们初次照面,云心不禁疑惑道:“我多问一句,姑娘何故要见他呢?”
 




    银珠闭了闭眼,正色道:“这位谢小郎君是赎我出怜香楼的恩人,从前银珠并不知晓,可如今认得他了,总要当面道一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