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珠阁瑾年流火

67. 舍生

    所有声音一瞬间灌入耳中,吵得云心近乎没了理智。大理寺当众将马车拦下,她的处境也已经从暗处转向明处,如此大动干戈,怎么能让采人在他们眼皮底下逃跑!
 




    更何况这是最后的机会,等到了滁州外,随之而来的必定是采人的死讯。
 




    想到这里,急火攻心,舌尖尝到一阵腥甜。
 




    她竟然将嘴唇咬出了血。
 




    薛科此时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的同时拿出了秀帝的密旨,交到守城士兵手中。
 




    看着他这般姿态,云心反倒理智回笼,思考起对策来。
 




    马车已经出了西门,用不了一个时辰就会通过流金河上那座石桥,届时就真的没有办法再追上他们了。
 




    如今这个形势,即便薛科有密旨,守城参事即刻放他们出去,想从西门挤过人群再靠骑马追上采人恐怕也不太容易。
 




    非常之时必然要用非常之法,陆路走不通便只有从流金河下手。
 




    好在河道两岸都有襄国士兵把守,运送采人的马车除了走石桥没有别的选择。
 




    云心一边翻身上马,一边对薛科说道:“劳烦薛大人同这位参事周旋,尽量从西门追出去,把马车赶到石桥上。”
 




    说罢打马向北疾驰而去。
 




    流金河早就上了冻,表面那层冰足有半尺来厚,像云心这样的大着胆子上去走两步几乎不成问题。
 




    她纵马离开西门一段距离,找到上游部分,眼瞅着两名兵士之间的距离,骑着马向冰面上冲去。
 




    驻守流金河的兵士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名女子不顾性命地在冰上纵马,也不知是何目的。
 




    几人一对视,有两个跑去通报将领,其余人继续驻扎。奈何云心这一去就没有回头的打算,身下这匹马似乎也受到她的感染,嘶鸣一声直冲下河岸。
 




    冰面原本承受一个女子的重量就已经十分勉强,再加上一匹高头大马,顿时裂纹从马蹄落处如蜘蛛网般扩散开来。
 




    趁着冰面还在摇摇欲坠之时,她片刻也不敢耽搁,一夹马肚子往南边拼命奔去。岸上有些兵士认得云心,因而不敢刀剑相向,只是一岗接着一岗传下去。
 




    身后起初是几不可闻的水声,而后迅速蔓延,离马匹越来越近,她不敢有半分迟疑,只能一味地向前。
 




    石桥就在不远处,冰面周遭的裂纹却越来越多,岸上兵士的声音不停地传过来,又被耳畔扫过的风吹响脑后,直到临近桥洞,她调转方向奔对岸冲去,此时冰凉刺骨的河水已经追上了马匹,她只好纵身一跃,从马背上堪堪摔到了对岸。
 




    那匹马则陷入了流金河中,长啸一声,马蹄踏出的水花飞溅到她身上。
 




    疼,像是五脏六腑被狠狠地揉捏。
 




    云心挣扎着挪动半边身子,和地面紧紧相贴的部位遍布细小的擦伤。呼吸近乎失控,带着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像一尾离岸的鱼。
 




    流金河畔的兵士将她团团围住,却谁也不敢上前。
 




    人群中走出一位身穿玄铁甲的男子,俯身蹲在云心身旁,不解道:“王妃何故这般冒险?”
 




    擅闯流金河的罪名说大了是叛国,说小了也是觊觎国家财产,这位也不是缺钱的主,不在自家府上养尊处优,怎么跑到这里来添乱?
 




    云心才想说上一句话,奈何从马上这一摔实在不轻,只能拼命地指了指石桥方向,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沫。
 




    “请将军…盘查石桥,”她从怀中拿出采人的画像,塞进那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