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柴家上门
张净守了三天，身上的捕快制服还沾着六子的血，硬邦邦地贴在身上，像一层洗不掉的罪孽。
他不说话，也不进食，只坐在灵前的蒲团上，盯着那具蒙着白布的尸体，眼神空洞得吓人。
潘金莲端来的粥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她不敢劝，只在旁边缝补六子生前穿的旧衣。
那衣服上还有去年办案时留下的刀疤，如今却再也穿不上了。
偶尔有街坊偷偷来送香烛，见张净这模样，也只敢放下东西就走，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都知道，那个曾经温和却坚定的“追命猫”，此刻心里正烧着一把火，没人敢去碰。
首到第西天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槐树叶落在灵前，张净才缓缓起身。
他走到井边，打了桶冷水，狠狠泼在脸上，冷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混着什么温热的液体，终于让他混沌的眼神清明了几分。
他转身走进屋，看见潘金莲正坐在灯下缝衣，指尖被针扎破，渗着细小的血珠，却浑然不觉。
“别缝了。”张净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烧了吧，给六子带去。”
潘金莲手一顿，抬头看他，见他眼底虽有红血丝，却多了几分决绝，便点了点头，将缝好的衣服叠整齐，放进旁边的火盆里。
火苗蹿起，布料蜷曲成灰，映得两人脸上忽明忽暗。
“我想跟你说说话。”张净坐在她对面，双手撑着额头，像是在积攒力气，
“这三天，我想了很多——想六子，想我这八年当捕快的日子，也想这世道。_x,s+h!a¨n+j~u-e^./c￠o/m!”
潘金莲递过一杯温水，轻声道：“你说，我听着。”
“我刚当捕快的时候，养父跟我说，‘捕快的刀，该斩恶人，不该向百姓’。”
张净喝了口温水，声音渐渐有了起伏，
“这八年，我抓盗匪、平纠纷，不敢拿一分脏钱，不敢枉判一个案子，就是想在这乱世里，给高唐县留一块干净地方。”
“我以为只要我够努力，就能护着大家安稳过日子，可现在才知道，我错了。”
他想起六子剖腹时的鲜血，想起高福嚣张的嘴脸，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高廉虽说他是官，可他的正统是逼死无辜；”
“赵宋官家说要‘保民’，可这天下，到处都是苛捐杂税、草菅人命。”
“我辛辛苦苦守了八年的净土，他高廉一句话，一碗粉，就碎了。”
“碎的不只是六子的命，还有我对这世道的念想。”
潘金莲握住他冰凉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掌心的老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