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血舟衔碑,玉碟吞烽
北门的号角声像一枚突兀的石子,砸进这片死水般的宫廷空气里,荡起层层涟漪。\小`说^宅_ !吾~错′内.容?
长廊下的侍卫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有人迅速低声呼号。
甲胄相撞的声音在风雪中连成一线,像是某种预设好的机关被触发。
宫墙上原本懒散巡逻的甲士开始收拢队列,长戈与弓弩一一
举起,矢羽在风雪中闪出锋芒的寒光。
雪粒贴着他们的面颊横扫而过,凝在眉睫,像是在他们的眼中覆上了一层银霜。
宁凡没有立刻动作,他像一块被风雪打磨得平滑的顽石,纹丝不动,只在心底默数着号角的节拍——
那是一次长鸣,两次急促,紧接着三声间隔均匀的短促音。
每一次吹响,都是暗中约定的讯号,背后牵动着几条暗线。
苏浅浅的指尖轻轻压住袖口的内衬,那是一片极薄的丝质布料。
里头藏着一截指长的乌木管,雕刻着极细的蔓纹。
她的心口涌起一种近乎灼热的感觉——那是她带入宫的最后一件“工具”,原本只打算在生死之间用一次。
廊外的风更狠了,檐下的铜铃被卷得疯狂摇摆,叮咚声急促得像催命的鼓点。
积雪从屋脊滑落,砸在地上溅起一圈白雾,连空气中都多了湿冷的窒息感。
“是他们?”苏浅浅的声音几乎被风雪掩去。
宁凡的眼神没有转过来,只是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是。”
随即,他终于动了——只是抬脚向前一步。
便让廊下的两名侍卫不自觉地收紧了手中的长戈。
他并未急行,而是像与时间赛跑的猎人,耐心地等待猎物进入最后的射程。
宫门方向传来更清晰的马嘶与金属摩擦声。
那是大型投石机的滑轨在雪中被推开的声音。
守门的将领高声呼喝,语调里带着寒铁般的杀气,命令手下封锁内外通道。
苏浅浅察觉到,这场变局正在比她预想的更快地逼近——
不是静水深流,而是骤然决堤的洪流。
第一声弓弦的震颤,在风雪里显得极突兀——箭矢划破空气,带着细碎的雪屑。
狠狠钉在长廊正前方的石柱上,木羽还在微微颤动,像是指向某个不可回避的方向。
“戒备!”一名甲士低喝,声音被风卷散,却仍透着杀意。
北门方向,黑影渐渐逼近。
那是一列披着兽皮斗篷的骑兵,他们的马鬃和盔顶都覆满了积雪,在雪幕里宛若一群从冰原深处奔出的荒魂。*微`趣+晓,说? .追¨最′歆!漳~踕·
铁蹄踩过的地方,雪被碾成了赤褐色的泥浆——那颜色让人分不清是土,还是血。
守门将领拔刀,长声命令弓手搭箭。
弓弦在寒风里紧绷得像要断裂,箭羽的寒光映在甲士的面甲上。
仿佛在每个人的眼中都点燃了一簇阴森的火。
宁凡依旧站在廊下,脚下的雪早己被风吹得斑驳。
他的目光透过风雪,牢牢锁住那列骑兵的最前一人。
那人戴着低垂的兽皮兜帽,看不清面容。
但马背上挂着的铜铃与长戟的形制,却让宁凡的眉峰缓缓压下——
那是北荒旧军的制式装备。
苏浅浅悄然退后半步,借着廊柱的掩护,将袖口的乌木管轻轻转了个方向。
她的指尖微凉,却有一股细微的麻感顺着脉络往心口爬——
这意味着,她随时可以启动那道“后手”。
风雪愈发急促,像无形的手在推着双方逼近。
突然,最前那名骑兵猛地抬起长戟,戟尖一抖,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吼——
整个骑列如同撕裂雪幕的刀锋,首首朝宫门杀来。
守门的弓手齐齐放箭。
空气中骤然充满破风的尖啸与金铁的撞击声,箭雨在雪中交织,瞬间将前排三匹战马击翻在地。
蹄声、怒吼、兵器的撞击混在一起,如同暴雪中炸开的雷声。
宁凡的眼神终于收紧,低声对苏浅浅道:“该动了。”
宫门前的石阶,被鲜血与雪水混成的暗红染得斑驳,流淌到下方的排水沟里,发出细细的冰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