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账本惊雷动武库,天子之刃初见红(第2页)
定西侯府,老侯爷当场打碎了最心爱的汝窑茶盏。
兵部侍郎程斌的府邸,大门紧闭,再不敢见客。
无数与军需采买有染的勋贵之家,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他们终于明白,那个少年,不是在开玩笑。
他手中的刀,是天子亲授,真的会见血!
午时,宝钞提举司的后堂,已经堆满了从武库司查抄来的账册,足足装了几十个大箱子。
贾环正坐在主位上,一本一本地翻看着。
他看得极快,那双眼睛,仿佛能自动过滤掉所有无用的信息,直指最核心的数字与人名。
探春和宝钗二人,带着十几个从荣国府里挑出来的、最精明细心的丫鬟婆子,在一旁协助分类、登记,忙得是香汗淋漓。
薛宝钗的管理才能,在此时展露无遗。
她将所有查抄来的物品,分门别类,贴上标签,登记造册,处理得是井井有条,竟丝毫不乱。
贾环看着她那沉静干练的侧影,心中暗自点头。
这颗棋子,他用对了。\7^0\0′t?x,t/.`c/o?m′
就在此时,北静王水溶,一身便服,快步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贾环,你这次,玩得太大了。”
水溶挥退左右,压低了声音道。
“王爷是指,那些勋贵?”
贾环头也不抬。
“不止!”
水溶的脸色极为难看,“你查抄武库司,打的是他们的脸,断的是他们的财路。他们不敢明着与你对抗,但他们,会用另一种法子,让你这趟西北之行,走不下去!”
他从袖中取出一份密报,拍在桌上。
“你公开招标采买冬衣,断了他们的财路。现在,他们便联起手来,釜底抽薪!”
“京城周边,所有能纺纱织布的作坊,所有能提供棉料的棉商,一夜之间,全部关门停产!他们对外宣称,是原料短缺,工人染病。”
“他们这是要让你,一件冬衣都采买不到!没有冬衣,大军便无法按时开拔!战机一旦延误,圣上怪罪下来,你这宝钞司提举使,便是第一个替罪羊!”
水溶的眼中,满是焦虑:“这才是他们真正的杀招!不与你争辩,不与你动手,只用他们盘根错节的势力,将你活活困死!贾环,你……当如何应对?”
贾环看着水溶焦急的面容,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缓缓走到那具穿着劣质冬衣的人偶面前,伸手,将一撮枯黄的芦花捻在指尖。
“王爷,”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们以为,关了作坊,断了棉源,我这十万套冬衣,便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难道不是吗?”
水溶急道,“纺织、成衣,皆需大坊、熟工、巨量之棉料!如今他们三路齐断,你纵有通天之能,也变不出衣衫来!”
“王爷错了。”
贾环将指尖的芦花吹散,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水溶从未见过的、如同造物主般的光芒,“他们关了作坊,我便让这京城之内,万千家庭,都变成我的作坊。他们断了棉源,我便让南方的棉田,直接为我这西北的兵士吐絮。他们,算错了最关键的一样东西。”
“什么?”
“人心。”
贾环一字一顿地道,“他们只算了东家的账,却没算伙计的账。作坊关了,那些织工、绣娘、裁缝,便没了生计。他们上有老,下有小,等着米下锅。这,便是我最大的依仗。”
他转身,不再理会水溶震惊的目光,对卫七下达了一连串清晰无比的命令。
“第一,以我宝钞提举司的名义,在京城九门之内,张贴告示。凡我大周子民,无论男女,只要有纺纱、织布、裁剪、缝纫之手艺者,皆可来我衙门登记。登记之后,由我宝钞司,免费提供足额的上等新棉、布料、针线。”
“第二,薪俸。不计日,不计月,只计件!纺一斤纱,得钱三十文。织一匹布,得钱二百文。缝制一套冬衣,得钱五百文!上不封顶,多劳多得!所有工钱,三日一结,绝不拖欠!”
“第三,传我的令箭给刘同。命他即刻启动‘兴复会’在江南的所有人脉,绕过所有官营商路和棉商牙行,直接去松江、湖州的产棉区,以高于市价一成的价格,向棉农直接收购新棉!有多少,收多少!然后,动用‘承销银团’的漕运渠道,日夜兼程,将棉花运抵京城!”
“第四,”
贾环的目光,转向了一直在后堂默默旁听、神情专注的薛宝钗,“此事,我需一人为我总揽全局。登记造册,分发物料,验收成品,核算工钱……千头万绪,繁琐至极,且需心思缜密,绝不能出半点差错。此事,我交给你。”
满堂皆惊!
水溶不可思议地看着贾环,他简直无法相信,贾环竟要将这等关乎大军开拔的命脉之事,交给一个足不出户的内宅女子!
而薛宝钗,在最初的震惊之后,那双美丽的眸子里,瞬间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份差事,这是贾环在兑现他的承诺,这是他给予她的、真正的权力与信任!
她没有丝毫的推辞与犹豫,上前一步,对着贾环,深深地、郑重地福了一福。
“环爷放心。宝钗,定不辱命。”
……
贾环的告示,如同一场春雷,在死气沉沉的京城底层炸响!
无数因为作坊关停而陷入绝望的家庭,在看到那份写着“计件核薪、三日一结”的告示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纺一斤纱三十文?比给东家干活还高了三成!”
“缝一套冬衣五百文?我一个月缝上十套,岂不是能赚五两银子?”
“还免费给棉花布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不会是骗人的吧?”
在最初的疑虑之后,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失业的工匠,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走进了宝钞提举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