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东瀛使团

一旦成都陷落,天府之国易主,孙可望顺江而下,无论是与荆襄残存的白莲教合流,还是与江南弘光暗通款曲,都将对北方的永熙朝廷形成巨大的战略压力。

 柱国府书房内,烛火跳动,映照着魏渊深沉如渊的面容。来自四川巡抚和蜀王府的求救文书,字字泣血,尤其是蜀王那句“本王已备白绫鸩酒,唯愿朝廷速发天兵!”

 更是透着一股玉石俱焚的绝望。

 幕僚长史侍立一旁,忧心忡忡:

 “柱国,四川乃天府之国,财赋重地,万不可失!然……若调京畿精锐入川,一则路途遥远,杯水车薪;二则辽东建奴、江北四镇虎视眈眈,京师空虚,恐生巨变!”

 魏渊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被寒风吹得簌簌作响的枯枝。

 江南弘光装聋作哑,钝刀子割肉,慢性放血;江北四镇借剿匪之名坐大,已成肘腋之患;徐少谦岌岌可危,一旦被灭,江北军锋将直指中原;孙可望在蜀地鲸吞蚕食,势成燎原……而自己手中虽有十万虎贲,却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捆缚。

 这锁链,名为“大义”。

 同室操戈,兄弟阋墙,无论谁先动手,在天下人眼中都是自毁长城,徒令建奴渔翁得利。

 弘光可以无耻地装作不知,但他魏渊,背负着“柱国”之名,肩负着光复社稷、抵御外侮的重任,却不能不顾及这悠悠众口,不能不顾及一旦内战爆发,那将流尽的汉家最后一腔热血!

 “江南……钝刀子割肉,最是难熬。”

 魏渊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蕴藏着风暴。

 “看来,是时候给金陵那边,下一剂猛药了。”

 他猛地转身,眼中锐光暴涨,不再是困顿,而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断。

 “既要敲山震虎,慑其肝胆;又要占尽大义,收拢人心;还不能立刻点燃战火……这剂药,必须够狠,够准,够奇!”

 他的手指重重敲在案上那份关于江北四镇跋扈的密报上,一个大胆而危险的计划,在他深邃的脑海中逐渐成形。

 与此同时,四川的烽火,也必须找到一条“四两拨千斤”的解决之道。

 这盘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危局棋谱,容不得一步行差踏错。

 就在魏渊为江南的装聋作哑、西南的烽火告急而案牍劳形、眉峰紧锁之际,北京城却迎来了一抹色彩迥异、带着浓郁东洋风情的亮色。

 一支服饰华美、仪仗庄严的使团,在鸿胪寺官员的导引下,穿过略显肃杀的帝都街巷。

 他们的到来,仿佛在紧绷的弓弦上轻轻拨动了一个欢快的音符。

 使团成员身着狩衣、直衣等东瀛正式礼服,色彩庄重,纹饰繁复,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恭谨,引得京城百姓纷纷侧目,议论纷纷。

 觐见永熙皇帝朱慈烺的场面,堪称将敬畏演绎到了极致。

 使团正使,一位须发皆白、德高望重的公卿,在恢弘的金銮殿上,以近乎匍匐的姿态,献上了明成女天皇亲笔誊写的贺表与琳琅满目的贡品。

 寒光凛冽的备前长船名刀、流光溢彩的轮岛涂漆器匣、璀璨的南洋珍珠、成箱的金银……其言辞之谦卑,姿态之恭顺,远超藩属国常例,仿佛面对的并非新近光复、根基尚浅的年轻皇帝,而是威加海内的盛世雄主。

 “天朝上国,光复神京,太子殿下(指永熙帝)承继大统,实乃天命所归,寰宇同庆!我东瀛小邦,僻处海隅,得沐天恩,不胜惶恐!天皇陛下及幕府将军,谨奉贺表贡礼,恭祝吾皇万岁,大明国祚永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