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赛(第2页)
无论薛煦怎么喊他,怎么向他奔跑,两人中间的距离始终在拉长,直到薛蔺完全融入白茫中。
薛煦醒过来,棋子置于掌心的冰凉触感犹在,他握紧了右手。
方景宏拧好毛巾,又来为他擦拭右手。薛煦伸开手的时候好像看到了那枚黑色棋子还在手心,遽然间,他明白了五年前父亲交给他一枚棋子的用意。
大郢胜了北羌,不代表战争结束,敌人还会卷土重来。
薛煦就像这盘棋里的一枚黑子,隐于角落,但终有一天,他会回到京城,或许还会上战场。
保家卫国是薛家刻在骨子里的责任。
薛煦说:“北羌狼子野心,想要互市顺利构建,世代和睦共处,必须要歼灭他们的野心。”
方景宏顿住动作,静静地注视薛煦,这一瞬,他突然发觉薛煦非常陌生。
他虽然保持着一派的漠然,可方景宏从他眼中看到千军万马呼啸而过而面不改色的冷肃。
他是能够上战场,做百万大军的统帅!
良久,方景宏收回视线,将毛巾扔进水盆,说:“打仗劳民伤财,也会牵动许多人的利益,那些人是不会允许的。”
“那是在和平还在的情况下,但是这种表面的和平很快就会打破。”薛煦说,“此次北羌使臣来的为何是戎狄部少主赫丹?又为何要让人假冒公主?眼下的臣服难道不是一时蓄谋?”
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成功让方景宏嗅到了战争的气息。
方景宏不怕上战场,只是他从没考虑过打仗的事。
至少没有想过会上战场,就仿佛这是件离他很遥远的事,不需要他来忧虑。
从前有靖平侯镇守北羌,但不败战神早已谢幕,如今四海安平,放眼朝廷,都是一群居安的人,真打起仗,又有堪大用?
薛煦抓住他的手,用力捏紧说:“承明,你要做好准备了。”
方景宏反握住他的手,紧盯着他的眼睛问:“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你父亲又是谁?”
薛煦盯着他昏暗中熠熠生辉的眼睛,明白他这是赞成自己的言辞了。
他莞尔一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他不说,方景宏心中自有斟酌了许久的猜测,他问,“你父亲是先太子的门客,还是靖平侯的手下?”
先太子门客众多,当年犯下谋逆罪造成死伤无数,后得靖平侯回京求情,这才保下一部分人。
不过这部分人全如明澈一般,被驱逐离京。
后来太子案平反,便撤销了对那些门客的驱逐令,家产也都做了归还,薛煦父亲又跟明澈是熟识,因此方景宏才猜测他父亲是太子门客的可能性更大。
薛煦忍着笑,刚想开口,又想起那日马车上,郑妍回眸的一眼,到嘴边的话又拐了个弯:“你说过会等我想说的时候再告诉你。”
方景宏无奈刮了下他的鼻子:“那就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翌日,外间起了风,方景宏起身时抚摸薛煦额头,不烫了,他看着薛煦喝下药,又给他掖好被子才离去。
北羌使臣在京,他身为禁军巡防副将,必须当职。
两人昨晚都没睡两个时辰,薛煦又感染风寒,服下药后便再次昏沉的睡去。
但他心中搁了事,睡的迷糊,梦中周管家被人杀害,那名红衣女子成了庆宁公主嫁给方景宏。
喜堂上,薛煦说自己是庆宁公主,是靖平侯的儿子,根本没有人信。
他向方景宏解释,方景宏露出讥笑,盖头下的新娘也发出嘲弄的笑声,他下意识上前揭开新娘头上的红盖头,却看到郑妍的脸。
薛煦一下子惊醒过来。
屋内炉火烧的旺,阿良正在往炉内添炭,听到动静,赶紧过来,却见薛煦流了满头的虚汗。
“三师兄,你做噩梦了?”阿良问。
薛煦坐起身揉了揉额角,无力地摇头:“不算噩梦。”
阿良倒了杯温在炉上的热茶递给他:“三师兄,喝点热水。”
薛煦接过,一口气喝完,方才梦中的烦闷缓解些许,睡意全消,感受到身上的黏腻,昨晚方景宏给他换的里衣又全部寒湿完了。
他说:“阿良,你去帮我打盆热水吧。”
“好。”阿良接过杯子出去准备了。
薛煦洗漱完将近午时,阿良要摆午饭,他没有胃口,刚准备出去走走,方景宏从门外信步走了进来。
“子安,用过午饭没有?”方景宏是赶回来的,外面树梢几片枯叶摇动不止,苍白的太阳没多少温度,冷风习习,他额头却是出了一层细汗。
阿良刚要开口,薛煦给他使了个眼色阻止了他,薛煦说:“正准备吃,阿良,你去端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