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兰(第2页)
“狐貍?”
听起来说话人是个男性青年。
楚曦岩晃晃脑袋,又抖了抖身上沾着的雪水,擡起头生气地望向这个突然出现的障碍物。
青年似乎很惊讶,想要蹲下身来摸摸他,却又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一顿,重又站直了回去,随后紧张地望了望重华殿的方向,身子还紧绷着。
楚曦岩仰着头打量了几眼这青年,发觉此人的模样竟是与秋禹钧有几分相像,只是眉宇之间太多青涩,少了气魄。
楚曦岩又冲青年叫了两声,可此人却眉头紧皱未搭理他,嘴中又似乎在沉吟着什么。
楚曦岩心中暗道怪哉,也干脆不去理他,又抖了抖身上的雪水,跑回了重华殿。
回到殿内,他才发现秋禹钧竟是早已回来,此时正坐在一张矮桌旁,手中拿着一份册子在看。
楚曦岩走过去,熟练地顺着秋禹钧支起来的腿爬进他的怀里。
骤然被狐貍皮毛上的冷水一冰,秋禹钧皱眉“嘶——”了一声,低头望见一双黑黝黝滴溜溜的大眼睛,又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运起灵力替他弄干了身上的毛。
皮毛干后,楚曦岩舒服地在秋禹钧怀里伸了个懒腰,转身正欲去往别处,却又被此人薅住了后颈皮拉回怀里揉起肚皮,不一会儿原本顺滑的毛便乱成一团。
这几天里楚曦岩对此早已习惯,只是想到待会儿还要费心思打理毛发,不由得又吐了吐舌头。
这边秋禹钧还正揉着狐貍毛,屋门却忽然被敲响,门外响起邱裳的声音:“陛下,小王爷还是不肯走。”
秋禹钧手上动作一停,撂下手中册子向身后的软垫一靠,叹道:“罢了,叫他进来吧。”
屋门被推开,一青年走了进来,神色十分紧张,他未敢直视魔君,只是恭恭敬敬地见礼。
正是楚曦岩在路上撞见的那个。
秋禹钧随口道了句叫他不要拘束,便又专注于欺负怀里的狐貍。
青年平身后还有些不自在,视线触及秋禹钧怀里的狐貍,才像是终于找到了话题:“这狐貍,居然是堂兄养的?”
秋禹钧轻笑一声:“怎么,本座不能养吗?”
“不不,堂兄自然能养,自然能养。”青年顿时有些慌乱,手指不自觉抓皱了衣袍。
“只是,只是……”他只是了半天,像是不知该怎么继续自己的话,寒冬腊月里憋出来满天的冷汗。
“只是堂兄没养过这些小玩意儿,可能没甚经验,若有什么应付不了的,大可以来找我和二兰,我俩成日闲在京中,别的不懂,对这些小东西倒是清楚的很。”
青年总算接出个句子,不由得暗中叹了口气,脸上挂上一个貌似自然的笑,殊不知这笑容在别人看来颇为勉强。
秋禹钧听了这话却手上动作一顿,眸底闪过一丝晦暗:“没养过?你怎么知道本座养没养过?”
他一掀眸子,一道冷寒扫过青年,令后者顿时打了个哆嗦,心里开始盘算起来自己究竟哪句又说错了。
幸好秋禹钧没打算在这上面为难他,只是瞥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转而冷冷道:“有什么话便直说,从小时候起你就不是那种拐弯抹角的人。”
“还是说,你这大晚上特地过来,就只是来找本座拉家常?”青年深吸了几口气,两手攥紧又松开,两侧的衣袍被他攥得皱得不成样子。
最后又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跪在了魔君身前,道:“陛下,能否恳请您,饶祖父一命?”
秋禹钧对他这话半点不意外。
青年所说的祖父即是他的叔公,今早与其同党被他以谋逆罪关进了棺狱之中。
自他登基以来,朝中便是两股势力泾渭分明,一股合欢宗主为首,另一股则是以他那叔公为尊,想着趁他根基未稳之时另立别主,好借那个傀儡维护他们这些大贵族的利益。
但这些终归都是乌合之众,他不过使了些手段便叫这些老东西缴了械,只能靠些不入流的手段垂死挣扎。
先前来刺杀他的那波刺客,也是他那叔公的手笔。
而眼前的青年名为秋沐,是他叔公的亲孙,他的堂弟,他年少时的玩伴。
在京中,秋沐和他口中的二兰,也就是他弟弟秋兰,都是有名的纨绔,虽说不学无术、整日花天酒地,但因未涉及此事也未曾作恶,秋禹钧才念及小时候那段往事放了他一马。
秋禹钧听了他恳求后并未答话,良久的沉默叫秋沐又沁出一头冷汗来,却又只能低着头,不敢擡头去看魔君的表情。
楚曦岩此时倒是终于寻着机会挣脱了魔爪,从秋禹钧怀里跳出去,跳到矮桌上,但又觉着这屋里的氛围不太对,趴在桌上便不动了。
“你要本座放他一马?”
秋沐咬着唇内侧的软肉,微微点头道:“恳请陛下,我祖父他,他可是您的叔公,小时候他还抱过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