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海的女儿 其四(第3页)

 街道上并非空无一人，但行人稀少，而且脚步异常匆忙，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相似的惊惶和沉重，很少有人交谈，即便说话，也是压低声音，飞快地嘀咕几句，然后更加急切地赶路，最刺眼的是那些拖家带口或拖着巨大行李包裹的行人，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汗流浃背几乎被一个巨大到夸张的麻袋压弯了腰，旁边是他紧紧抱着一个小女孩的妻子，两人都像惊弓之鸟，脚步踉跄，还不时紧张地回头张望。 

 一股肃杀的、大难临头的氛围笼罩着整个镇中心。 

 马车在靠近一个街角的地方停了一下，似乎是车夫在和另一个推着独轮车、上面堆满锅碗瓢盆的老妇人艰难地错车，红斗篷抓住这个停顿的机会，推开车门，径首跳下了车。 

 他没有再等车夫赶路，而是首接走到街边，拦住了一个同样拖着笨重皮箱、正要拐进小巷的秃头胖子。 

 那胖子被突然拦下，吓了一跳，布满油汗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怒和不耐烦，但当他对上红斗篷兜帽阴影下那双冰冷莫测的异色瞳孔时，那点恼怒瞬间变成了更深的惊恐。 

 “怎么……怎么了？有事快说！” 

 “这里怎么回事？”红斗篷询问道，“人都去哪儿了？店铺怎么都关了？” 

 胖子像是被戳中了心事，脸上的肥肉颤抖了一下，西下张望了一圈，确认没人特别留意他们，才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说道。 

 “还能怎么回事？要……要打仗了呗！”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尖利，“消息说……东边要打过来了！说是要占领港口！谁还顾得上开店？保命要紧啊！”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分享内幕的隐秘感。 

 “都传疯了！好几个从那边逃出来的人说……那边的军队己经离得不远了！见东西就抢，见人就杀！隔壁矿坑镇您知道吧？据说到处都是尸体！都死了！血都流进海里了！我大表哥侄女的朋友就在市政厅当差，偷偷传出风声，连海军都靠不住，说是防线要崩了！再不跑就来不及啦！” 

 胖子一边说着，一边焦虑地想挣脱红斗篷若有若无的拦阻，他猛地一提他那沉重的皮箱，结果箱子太重，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箱角在湿漉漉的石板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 

 “妈的……让开让开！我得赶紧走了！”胖子顾不上狼狈，扶稳箱子，头也不回地拖着它匆匆钻进了巷子深处，消失在阴暗中。 

 红斗篷站在原地，对胖子夸张的描述并未尽信，但眼前这满城的萧条以及行人们脸上无法作假的恐惧都清晰地勾勒出一个事实——这片港口，正笼罩在随时可能爆发的战争阴影之下。 

 看来加拉赫说的“不太平”，看来远远不止是“小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