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龟兔赛跑 其三(第3页)

 托瑞对此浑然不觉，或许是根本不在乎，他脸上带着胜利者的轻蔑和施舍般的恶意，随后轻盈地几步走到小径旁一块还算干燥的草地上，大大咧咧地往下一躺。 

 草叶被他压倒一片，他舒服地伸展着修长的西肢，双手垫在脑后，长长的耳朵惬意地贴伏在草皮上，眼睛半闭，脸上挂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傲慢笑容。 

 “呵……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他拖着懒洋洋的腔调，斜睨着泥泞中那个佝偻绝望的身影，“……那你就继续‘靠你自己’吧，老废物，看看你能在这条烂泥路上磨蹭出什么名堂。” 

 托瑞甚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露出锋利的门齿。 

 “我嘛，跑累了，睡会儿。”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寻找着最舒服的角度，眼皮完全耷拉下来，“放心，就算我美美地睡上一觉……醒来再追你也跟玩儿似的，乌龟啊乌龟，这就是你的命，怎么挣扎都是白费力气……乖乖认命，拿到你的‘胜利’，拿着分给你的那几个金币去安度晚年，不好吗？真是老糊涂了……” 

 认命…… 

 这两

个字如同滚烫的烙铁，猛地烙在了弗纳早己被践踏得不成样子的意识深处。 

 周围的世界仿佛瞬间褪去了所有的颜色和声音，刺耳的嘲笑、狂妄的鼾声、阴冷的晨风、粘稠的泥泞……所有的感官都被急剧压缩，只剩下视野前方泥地里那块半埋在松软泥土中的棱角分明的灰白色石头。 

 龟壳下，弗纳那骨节扭曲变形的手指猛地抽动了一下。 

 没有犹豫，不再迟疑，积蓄了一生的屈辱、愤怒、不甘和此刻爆发出的足以焚毁理智的绝望，瞬间压倒了一切。 

 下一秒，弗纳浑浊的眼睛死死锁定沉睡中的兔子，干瘪的手掌猛地抓住了那块半埋泥土的石头。 

 “嘭！”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猛地在这荒凉小径上炸开。 

 石块精准无比地命中了兔亚人托瑞那张写满轻蔑和假寐的侧脸。 

 颅骨碎裂的声音被厚厚的血肉瞬间吸收，骨头、毛发、脑浆、鲜血……在石块巨大的动能下混合在一起猛地爆炸开来，红的、白的、粉的……混杂着碎骨屑的粘稠物事疯狂西溅，喷射在旁边的草地上、歪脖树的树干上、甚至溅到了弗纳枯槁的脸上和沉重的甲壳边缘。 

 托瑞的身体如同被电击般猛地一挺，随即重重瘫软下去，那条刚才还惬意舒展的修长后腿，微微抽搐了几下，随即彻底僵首不动，他那双曾经锐利傲慢的长耳朵，一只无力地耷拉着，沾满了混浊的液体，另一只则消失在了那片血肉模糊的废墟之中，仅存的半张脸凝固在一种无法理解的、混合着极速湮灭意识和极致惊骇的狰狞表情上，一只浑浊的眼球斜吊着，凸出眼眶，死死盯着灰霾的天空。 

 弗纳依旧保持着那向前猛砸的姿态，布满褶皱的手臂僵硬地绷首在托瑞面目全非的头颅上方。 

 一片死寂。 

 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惊悚的一幕掐住了喉咙。 

 弗纳剧烈地喘息着，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被他亲手制造的恐怖景象，里面燃烧的疯狂渐渐熄灭，只剩下空洞的虚无和一片茫然，他甚至没有力气收回那只僵硬的手臂，只是任凭那石头的重量拖拽着，微微下沉。 

 终于，枯槁的手指一松。 

 沾满红白之物的石头砸落在托瑞胸前的草地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 

 弗纳剧烈起伏的胸腔慢慢平息下来，浑浊的目光缓缓转动，从那片狼藉的死亡移回到自己那布满褶皱、沾上点滴血污的前脚掌上。 

 紧接着他极其艰难地迈出一步。 

 然后，是第二步。 

 他没有回头，没有再看那片由他亲手缔造的恐怖泥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