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鬼语集未语无痕

第622章 小气鬼

 我们村东头的老陈头,年轻时是个走村串巷的货郎,后来在镇上开了间杂货铺,如今七十有三,身子骨还算硬朗。.微-趣`小′税?徃. \首_发¨村里人都知道他是个守财奴,特别小气,而且有个雷打不动的习惯——每晚睡前必算账,噼里啪啦的算盘声要响到夜深。 

 老陈头的账本有些特别,不是现今商店里卖的那种横格本,而是他自己用糙纸订成的册子,黄里泛褐,边角磨损得厉害。他用的也不是钢笔圆珠笔,而是一杆老式毛笔和一方石砚,墨迹干后呈一种古怪的暗红色,据说是加了什么药材,防虫蛀。 

 这账本从不示人,老陈头总是把它锁在一个褪了色的桃木匣里,钥匙随身带着。有好奇的后生问起,他只眯着眼笑:“生意人,账是命根子哩。” 

 夏末秋初,连下了几天雨,河水涨了,漫过石桥。村里几个半大孩子蹚水玩,从桥洞底下捞上来个东西——是个扁平的铁盒子,锈得厉害,但锁鼻还结实,打不开。孩子们叽叽喳喳地捧去找老陈头,因为他见识广,工具也多。 

 老陈头正坐在自家门槛上抽旱烟,接过铁盒,眯眼打量。当他的手指抹开盒盖中央一块厚重的锈迹时,动作突然停住了。那下面露出一个模糊的刻痕,像是个扭曲的符号。 

 他的脸色微微变了,沉默片刻,挥挥手打发走孩子:“就是个烂铁盒,没啥看头。”然后摸出几毛钱:“盒子我留下了,钱拿去换糖吃吧。” 

 孩子们悻悻然走了。老陈头却握着那铁盒,在门槛上坐了很久,烟锅灭了也没察觉。 

 当天夜里,村里的狗叫得特别凶,不是对着外来人那种狂吠,而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听得人心里发毛。老陈头屋里的算盘声破天荒地没响。 

 第二天,老陈头没开铺板。.1-8?6,t¢x,t′.\c?o¨m.邻居觉得奇怪,去敲门,只见他眼窝深陷,像是整宿没睡。他哑着嗓子说有些不舒服,歇一天。 

 怪事就从这天夜里开始。 

 先是村西头的二狗子起夜,隔着篱笆看见老陈头家院里的老梨树下蹲着个黑影,缩成一团,好像在用手抠树根下的土。二狗子喊了一声:“陈爷,大半夜掏啥呢?”那黑影顿了一下,没回头,也没应声,就那么保持着蹲姿,一点一点地、极其缓慢地挪到树后的阴影里,不见了。二狗子揉揉眼,以为眼花,回屋睡了。 

 紧接着,喂牲口的赵老汉发现蹊跷。他每天鸡叫头遍就起,总看见老陈头家院门外的湿泥地上有几趟脚印。那脚印很怪,沾着泥水,从门口出来,绕着院子外墙走,一圈又一圈,来回往复,最后又回到门口。像是有人夜里不停地绕圈,但脚印只有去的方向深浅一致,回来的方向却模糊不清,而且,只有一个人的脚印。 

 更渗人的是,村里几个老人几乎在同一天夜里做了类似的梦。梦里有个看不清面目的瘦高影子,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浆洗得发白的旧布衫,挨家挨户地走,也不敲门,就站在窗外,朝里伸着一只手,手心朝上,一动不动。老人们惊醒,都说心里慌得厉害,不是怕,而是憋闷,像欠了债被人堵门讨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