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鬼语集未语无痕

第711章 饿鬼道

 今年夏天,我因家族事务回到了阔别十年的故乡洼子村。-6/邀¢看/书^惘. ^耕~鑫·蕞`全?这是一个坐落在群山间小村落,几十户人家依山而居,梯田如碧绿阶梯层层叠叠,盛夏的阳光下,稻浪翻滚,远山如黛,云雾缭绕在山腰间,美得如同遗世独立的仙境。 

 我的三叔公李德富是村里最年长的老人,今年八十有六,身子骨依然硬朗。我回来的第二天傍晚,他坐在老宅院坝的竹椅上,摇着蒲扇,望着远处逐渐被暮色吞噬的山峦,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今年雨水多,山那边的‘东西’怕是要过来了。” 

 我正低头刷着手机,闻言一愣:“什么东西?” 

 三叔公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他抿了一口土茶,幽幽道:“饿鬼道。” 

 这个词带着一种莫名的寒意,让我在盛夏的傍晚打了个冷颤。 

 洼子村的夏夜并不寂静,蛙声、虫鸣交织成一片,偶尔有狗吠声从村头传到村尾。但三叔公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我心里漾开了不安的涟漪。 

 接下来的几天,我隐约感觉到村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怪异氛围。 

 先是村东头的张老七家出了件蹊跷事。张老七是村里最勤快的庄稼汉,他家的稻田一首是村里长得最好的。可就在一夜之间,他家那片即将抽穗的稻子全都蔫了,稻叶尖端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枯黄色,像是被什么东西吮干了精气。更怪的是,稻田里找不到任何虫害或疾病的迹象,土壤湿润肥沃,偏偏稻子一副濒死的模样。 

 张老七蹲在田埂上,抓着一把枯黄的稻穗,眉头拧成了疙瘩:“邪门,真他娘的邪门……” 

 没过两天,村西头的李旺有家也遇到了怪事。他家在院坝里晒了新打的玉米,金灿灿地铺了一地。他婆娘进屋做顿饭的功夫,出来就发现整整一院子的玉米粒全都消失了,一粒不剩!水泥院坝干干净净,连鸡鸭都没来得及偷吃一口。他婆娘吓得当场瘫坐在地,喃喃着“见鬼了”。 

 村里人议论纷纷,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有几个老人面色凝重,窃窃私语着什么“饿鬼道”“讨食的来了”之类的话。/墈+书?君? !勉¢肺+粤+犊* 

 我向三叔公打听,他却只是摇头,不肯多说。 

 真正的恐怖始于农历七月初五那晚。 

 那晚闷热无风,我睡在老宅的旧木床上,半梦半醒间,忽然闻到一股极其古怪的味道——那是一种混合了腐烂水果、酸馊食物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腥气的味道,浓烈得令人作呕。 

 我起身推开木窗,想透透气,却发现整个村子都被一种稀薄的、若有若无的灰雾笼罩着。那雾气很怪,并不弥漫开来,而是像一层纱,贴着地面缓缓流动,最浓的地方还不到成年人的膝盖高度。 

 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我借着月光,看到那灰雾之中,似乎有无数模糊的影子在蠕动。它们贴地而行,速度极快,像是某种匍匐前进的动物,又像是一团团凝聚不散的阴影,无声无息地穿梭在村间小路上、人家的院坝里。 

 没有声音,一点声音都没有。那些影子移动得如此迅捷,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连狗都仿佛毫无察觉。 

 我屏住呼吸,死死盯着窗外。一个影子流进了隔壁邻居家的院门,片刻之后,那家人挂在屋檐下风干的几串辣椒和腊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干瘪、失色,最后竟化为了灰白的粉末,簌簌落下,融入了那灰雾之中。 

 影子随即流出,汇入雾流,消失不见。 

 没有咀嚼,没有吞咽,没有任何进食的声音,只有一种彻底的、绝对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