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五十六章 共雪(三)(第2页)


 这一路,


 李诏渊走得很慢,步伐第一次出现了有犹豫,像是要用尽一生来做出接下来的取舍,可终究他还是来到了那位帝后的玉凤房门前。


 然后,


 推门而入。


 坤宁宫随着他回京带来威势早已褪去昔日繁华,当李诏渊推开那扇金殿玉门之时,大炎帝后正对镜梳妆,金丝指甲划过云鬓的动作依然优雅,一席凤袍之下雍容华贵的娇躯依旧丰盈妖娆,身前铜镜映出她猩红的唇,这位大炎帝后似是已然准备好盛装赴死。


 但听到身后响声,慕侯没有回头,依旧在铜镜前梳妆,但带着讥讽的声音却回荡在幽深殿堂:


 “你应当欣喜,欣喜一介不配脸龙纹的都不配穿的贱种能够走到这一步。”


 李诏渊没有理会慕后的讥讽。


 大炎的皇公贵族总会将自己的居所修的巍峨磅礴,走在其中甚至能听到靴子踏地的回响。


 在轻踏的回响中,李诏渊来到了慕后身侧,动作柔缓的将放在她面前的紫檀案上,不疾不徐:


 “母后,是父皇与母妃共同诞下了我,不配龙纹之言过于僭越,还望母后慎言。”


 慕后瞥了一眼那鎏金食盒,身形微微一颤,但随即又冷笑着道:


 “怎么要替你那个低贱的母亲讨债”


 李诏渊平静的将食盒打开,其内只有一只金丝楠木托盘与其上的一只翡翠酒盏,琥珀色液体已然在寒风中凝出细密冰晶:


 “如果儿臣说,母妃她其实从未在意过您当年对她的苛责羞辱,您可相信”


 慕后闻言轻轻笑了,风韵犹存的绝色面容渐渐笑得花枝乱颤:


 “你觉得本宫能信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于宫殿回荡,李诏渊却只是侧眸瞥了一眼这曾艳绝天下女子的侧靥便收回视线,平淡的说道:


 “看来是不信了。”


 慕后闻言,那双凤眸之中闪烁出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寒芒:


 “李诏渊,你不觉得本宫这坤宁宫有些过于清净了么自你回京过后,那个贱人已经几乎将本宫身边亲近之人杀绝,你现在告诉我她不在意”


 李诏渊盯着这双曾让儿时的他畏惧到难以入眠的眸子,忽地欣慰笑了:


 “看来您真的不懂。”


 “.......”


 安静一瞬,慕后的指尖掐进掌心,厉声喝道:


 “放肆!本宫一时未死,便一时是你不容僭越的大炎帝后!”


 李诏渊并未在意失败者的聒噪,盯着这纵使失态依旧美丽的妇人,那双星目之中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母看来你还是懂的,若是不懂便不会如此失态,母妃她如此行事的根源是亲情,是为了不脏了我的手。”


 “........”慕后。


 李诏渊沉静的眼中带着柔和:


 “....但这又是何必呢,本王行至此处,手上的血也不差您这边的这些了。”


 慕后安静片刻,冷笑道:


 “多此一举。”


 李诏渊望着这母仪天下的帝后:


 “某种意义上来说,您和父皇他老人家真的是天生的夫妻。”


 慕后深吸了一口气,终是恢复了平静:


 “本宫如何,圣上如何,还轮到你一介贱种来评判。”


 说着,


 慕后一双精致雍容的凤眸略微上挑,带着些许不屑:


 “还有,李诏渊,你不要把运气归咎于实力,你如今的地位,不过是本宫那几个孽子不争气的结果,明明本宫都给他们铺好了路,却都不听话,一个逃了,一个不尊母令,唯一一个听话的人最终还被人构陷。”


 “母后,你这种想法,才是你失败根源。”


 青铜仙鹤烛台突然爆开灯花,李诏渊动作轻柔的拿起了那装有鸩酒的翡翠酒壶容器,斟酌好一杯,放在鼻尖轻嗅了一瞬,幽然道:“不过本王其实不怪你,天家无情乃是常态,你和父亲是对的,您为了巩固自己子嗣的权柄打压儿时的我也是对的,但相对的,成王败寇亦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