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碎糖》

苏云惜最后一次见到江含时,窗外正下着大雨。她蜷缩在宿舍床尾的阴影里,看着对方将一叠照片摔在她面前,其中一张拍着她从酒吧后巷踉跄逃出的狼狈模样,衣领被撕裂的褶皱里藏着淤青的指痕。江含涂着桃红色甲油的手指重重戳在照片上,声音尖得像玻璃碴:“当年你被拐进黑窑子的时候,怎么没让那群人弄死你?”

 1. 小熊与谎言

 苏云惜记得九岁那年的雨比现在更冷。母亲在暴雨夜冲出家门给她买草莓棒棒糖,刹车失灵的车子撞断护栏时,副驾驶座上还散落着五颜六色的糖纸。葬礼上她死死抱着母亲缝的毛绒小熊,听见父亲在灵堂外对着电话笑:“赵总放心,我夫人留下的股份已经转到您侄女名下了。”

 小熊的左耳缺了一角,露出灰扑扑的棉絮。那是母亲临终前三天熬夜缝补的,针脚歪斜得像她化疗后发抖的手。苏云惜总在深夜把脸埋进棉花里,假装能闻到残留的消毒水混着茉莉花头油的味道——直到继母带来的女儿赵灵儿捏着鼻子把小熊扔进垃圾桶,“脏死了,乞丐才玩这种东西”。

 她在暴雨里翻遍了三个垃圾站,指甲缝里嵌满腐臭的菜叶,最后在废旧家电堆里找到了它。小熊的右眼被压碎了,玻璃珠碎片扎进她掌心时,血混着雨水在铁皮上蜿蜒成细小的溪流。那天晚上父亲甩了她一耳光:“为了个破玩具闹得全家不安生,你怎么不跟你妈一起死了?”

 2. 糖霜与伤疤

 十七岁生日那天,江含往她课桌里塞了颗薄荷糖。透明糖纸裹着翡翠绿的糖球,在阳光下像一汪晃动的湖水。“我叫江含,江水含烟的含。”扎着马尾的少女撑着脸冲她笑,虎牙尖上沾着面包屑,“你总盯着窗外发呆,是不是也想翻墙去后街买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