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集:陶灶的烟火(第3页)
王建国也笑了。他想起自己结婚那年,媳妇非要在新家的燃气灶上摆个小小的陶灶模型,说是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沾沾老辈的烟火气”。那模型现在还摆在他家的橱柜上,灶眼里插着根红蜡烛,每年除夕都会点燃。
“后来呢?”他问老太太。
“后来他走了,灶也拆了。”老太太的声音轻下来,“村里搞新农村建设,家家都换了煤气灶。我那时候哭了好几天,觉得灶拆了,家就散了。”她顿了顿,指着陶灶的灶眼,“你看这灶眼,多圆溜,跟我家那只一模一样。那时候我总蹲在灶门前烧火,看火苗从灶眼里钻出来,觉得日子就像这火,烧得旺旺的。”
王建国想起上周体检,医生说他血压有点高,让他少接触油烟。儿子在电话里劝他退休:“爸,我给您报个旅游团,您出去走走。”他当时没答应,不是舍不得工资,是舍不得后厨的烟火气。
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后厨的气窗照在灶台上,当铁锅被火熏得发烫,当各种食材在锅里碰撞出不同的声响——那是他听过最动听的声音。就像此刻,他仿佛听见展柜里的陶灶在“噼啪”作响,灶眼里的热气越来越浓,裹着松针的香、南瓜的甜、排骨的咸,在展厅里慢慢散开。
“奶奶,您看!”刚才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忽然指着陶灶,“灶眼里好像有光!”
孩子们都凑了过去,叽叽喳喳地议论着。王建国望着那片被孩子们围住的玻璃,忽然觉得,有些东西是烧不尽的。就像这陶灶,哪怕过了两千年,灶眼里的火依然在烧;就像那些老味道,哪怕换了灶台,烟火气里的心意依然没变。
他掏出兜里的打火机,轻轻按了一下,火苗“噌”地跳出来,橘红色的,跟记忆里奶奶灶膛里的火一模一样。
“走了,看青铜器去。”王建国把打火机揣回兜里,转身跟上小张的队伍。后腰的酸胀似乎减轻了些,脚步也轻快了。他想好了,今晚下班就给儿子回个电话,说退休的事可以考虑,但得等他把新学徒带出来——那孩子手巧,就是性子急,得让他多看看灶膛里的火,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老味道”。
展厅的灯光落在他的背影上,和落在展柜里的陶灶上的那缕光,慢慢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