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集:铜灯的光晕
林砚之的手指刚触到铜灯表面,掌腹就传来一阵细密的凉。那是盏比他想象中更小巧的器物,通高不过七寸,灯座是卧兽造型,兽首模糊得像是被岁月磨去了棱角,唯有眼眶处嵌着两颗暗青色的石珠,在祠堂昏沉的光里泛着极淡的光。
“这是族里传下来的,”守祠堂的老叔公把旱烟杆在门槛上磕了磕,烟锅里的火星溅在青砖上,转瞬就灭了,“你爷爷走那年特意交代,说等你回来,得把这灯交给你。”
林砚之蹲下身,指尖顺着灯柱上的纹路摩挲。那些纹路不是常见的云纹或回纹,倒像是某种细碎的符号,凑在一起却看不出章法,摸上去有些凹凸不平,像是天然形成的肌理。他抬头看向祠堂正中央的牌位,密密麻麻的名字从民国排到现在,最上面那几座牌位的漆皮已经开裂,在香烛的烟气里泛着陈旧的黄。
“老叔公,这灯……以前用过吗?”他问。
老叔公抽了口旱烟,烟雾从嘴角慢慢飘出来,模糊了脸上的皱纹:“几十年没点过了。你太爷爷那辈还用来照过祠堂,后来有了电灯,这东西就收起来了。”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不过族里老人说,这灯的光不一样,夜里点着,能照见些平常看不见的东西。”
林砚之没接话。他是三个月前接到老叔公的电话,说爷爷病重,让他赶紧回村。等他从城里赶回来,爷爷已经走了,只留下一句遗言,让他把祠堂里的铜灯带走。他在城里做文物修复,见多了老物件,却从没见过这么特别的铜灯——灯壁薄得像纸,拿在手里轻得不像铜器,灯芯槽里还残留着一点点黑色的灯油,凑近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松脂香。
当天下午,林砚之就带着铜灯回了城。他住的老小区在城郊,顶楼带个露台,他平常修复文物就在露台上的小屋里。把铜灯放在工作台上时,窗外正好飘起了小雨,雨点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先给铜灯做了个初步检测,用放大镜仔细看灯壁上的纹路,又测了铜的成分。结果让他有些意外:这铜灯的年代不算太久远,大概是清末民初的东西,但铜料里掺了一种他从没见过的金属成分,而且灯壁上的纹路不是刻上去的,像是用某种高温工具烫出来的,纹路深处还残留着极细微的炭痕。
“奇怪。”林砚之嘀咕了一句,从抽屉里翻出一小盒松脂灯油。这是他上次修复一盏清代煤油灯时剩下的,想着试试能不能把铜灯点起来。他用棉签蘸了点灯油,小心地涂在灯芯槽里,又找了根棉线做灯芯,塞进槽里。
做完这一切,他拉上了窗帘,屋里顿时暗了下来。他划了根火柴,凑近灯芯。火苗舔了舔棉线,先是冒出一点黑烟,接着,橘黄色的火焰慢慢升了起来。
就在火焰稳定下来的那一刻,林砚之忽然愣住了。
铜灯的光晕不是普通的圆形,而是像水纹一样,一圈圈向外扩散,最外层的光晕泛着淡淡的青蓝色,落在墙上,竟然把墙上挂着的一幅山水画照得格外清晰——连画纸上细微的裂纹都看得一清二楚。更奇怪的是,光晕里似乎有细碎的光点在流动,像是萤火虫的尾巴,忽明忽暗。
他往前走了两步,想看得更清楚些。可就在他的影子落在光晕里的瞬间,那些流动的光点突然聚在了一起,在墙上拼成了一个模糊的图案——像是一只展翅的鸟,翅膀上的纹路和铜灯灯柱上的符号有些相似。
林砚之的心跳猛地快了起来。他屏住呼吸,盯着墙上的图案。可没等他看清楚,那图案就散了,光点又变成了细碎的样子,在光晕里慢慢流动。
“是我眼花了?”他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墙上只有铜灯的光晕,那些光点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他伸手想去碰铜灯,刚靠近,手指就感觉到一阵轻微的电流,像是冬天摸门把手时的静电,酥酥麻麻的。
他收回手,关掉了铜灯。屋里恢复了昏暗,只有窗外的雨声还在继续。他坐在椅子上,盯着桌上的铜灯,脑子里全是刚才看到的景象。他做文物修复这么多年,见过不少奇奇怪怪的老物件,却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一盏灯的光晕里,竟然能出现图案。
第二天一早,林砚之就去了博物馆。他的老同学周明在博物馆做研究员,专门研究民俗文物。他把铜灯的照片和检测报告给周明看,还说了昨晚看到的光晕。
周明拿着放大镜看了半天照片,眉头皱了起来:“这灯的造型有点像湘西那边的‘引魂灯’,但引魂灯一般是陶制的,而且灯座不会用卧兽造型。”他抬头看向林砚之,“你说光晕里有光点?还拼成了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