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了一宿的红烛(第2页)
新房里的笑声停了。陈默扶着李若溪走出来,手里还捏着那枚从窗缝里拔出来的银针,眼里的温柔全变成了冷意:“就凭你们,也配动木匣?”
黑影被按在地上,看着陈默和李若溪并肩站在灯笼下,两人身上隐隐有金光流转——那是神力被惊动后,自动护主的光。他这才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被算计了,所谓的“机会”,不过是对方设好的陷阱。
“带下去,好好审审。”李大山的声音像淬了冰,“看看还有多少杂碎藏在暗处。”
伙计们拖着两个挣扎的黑影往柴房走,李哲捡起地上的黑陶碗,往石头上一摔:“什么狗屁护法,连我妹的鞋都敢碰。”
陈默握紧李若溪的手,她的指尖有点凉,却很稳。红烛的光映着他们身上的金光,也映着周围一张张愤怒又关切的脸。
“看来老辈的规矩没说错,”李若溪轻声说,“木匣不仅要守,还得会用。”
陈默点头,看着被踩碎的黑陶碗,突然笑了:“至少证明一件事——咱这洞房,比他们想的结实多了。”
红烛依旧在新房里燃着,映得墙上的双喜字越发鲜亮。那些藏在暗处的算计,终究没能搅扰这满屋的暖意。而那些没说出口的默契,早已胜过了所有写在纸上的规矩。
红烛的光晕在帐上游走,像谁的指尖轻轻拂过。李若溪解开最后一颗盘扣时,红嫁衣落在床沿,露出里面月白色的中衣,领口绣着朵小小的玉兰花——那是她自己绣的,没按规矩用大红,只觉得月白配着他石青色的喜褂,该是好看的。
陈默看着她鬓边的珠花晃了晃,突然伸手替她摘了下来。珍珠落在托盘里,发出清脆的响,倒比按规矩摆在妆台更添了几分灵动。“老谱说珠花要天亮才摘,”他的指尖擦过她的耳垂,带着点试探的温度,“可我觉得,你不戴这些,更好看。”
李若溪的脸颊泛起薄红,却没像规矩里那样垂眸,反而抬眼望过去。他的睫毛在烛火下投出浅浅的影,锁骨处的印记不知何时淡了些,倒像是被她的目光熨平的。“那你呢?”她伸手去解他腰间的玉带,那带扣是老陈头特意找人打的麒麟纹,按规矩要由新郎自己解开,“规矩说玉带得正襟危坐地解,你也不怕破了忌讳?”
陈默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的心跳比帐外的更急些,却稳得让人安心。“忌讳哪有你重要。”他低头时,发梢扫过她的眉骨,“老谱还说,洞房里要句句依着规矩,可我觉得,看着你的眼睛说话,才是最该守的本分。”
红烛突然“噼啪”爆了个灯花,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着,像幅没描完的画。李若溪想起绣娘说的“帐内须无言”,却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那些被奉为圭臬的规矩,在彼此的目光里,竟轻得像片羽毛。
陈默替她理了理中衣领口,指尖触到她颈后的碎发,突然想起白天拜堂时,她弯腰时露出的那截脖颈,像玉雕的似的。他没按规矩去端桌上的合卺酒,反而牵起她的手,往窗边走。
月光不知何时漫了进来,在地上铺成片银霜。“你看,”他指着窗外的银杏,“老规矩说洞房不能开窗,怕漏了喜气,可这月光进来,倒像是把天上的福气也请来了。”
李若溪望着枝桠间的月亮,突然明白所谓的“不合规矩”,原是两颗心在悄悄商量着:该守的不是那些印在纸上的条条框框,而是此刻眼里的光,掌中的暖,还有往后日子里,愿意为彼此打破成规的那份心意。
帐幔被风掀起一角,烛火趁机跳了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更长些。陈默低头时,闻到她发间的皂角香,比规矩里该用的熏香更清润些。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让月光和烛火一起,落在他们交握的指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