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林丹汗亡蒙古降

万历三十二年（1604年），一场盛大的继位仪式正在察哈尔部的牙帐前举行。十二岁的林丹巴图尔身着银甲，接过了象征蒙古大汗权力的黑色狼纛——这面缀着九根狼尾的旗帜，自成吉思汗时代起便代表着草原的无上权威。《蒙古源流》里说他"面如满月，眼若流星"，天生带着黄金家族的贵气。

 此时的蒙古早已不是成吉思汗时代横跨欧亚的帝国，而是被分割成数十个互相攻伐的部落。漠南蒙古（今内蒙古）的察哈尔、科尔沁、土默特等部各自为政，漠北的喀尔喀部自成体系，西域的卫拉特（瓦剌）更是常年与宗主为敌。南方的明朝像喂狗一样用"岁币"挑拨各部互斗，东边的后金（1616年努尔哈赤建立）正虎视眈眈——林丹汗的祖父俺答汗当年还能逼得明朝封贡开市，到他这里，连统一漠南都成了奢望。

 这位年轻的大汗还是很有抱负的，《明史·外国传》里说他"性刚愎，好杀伐"，继位后立刻颁布《察津·必扯克》（蒙古法典），试图用严刑峻法约束各部，又仿照中原王朝设"三司"理政，甚至请来藏传佛教格鲁派的活佛，给自己加上"林丹呼图克图汗"的尊号，想借宗教权威凝聚人心。他还在呼和浩特筑起"库库和屯"城，仿照明朝宫殿的样式修造宫室，把漠南最富庶的河套地区当成复兴基地。

 可法典和宫殿约束不了所有人，科尔沁部的首领奥巴偷偷派儿子去后金联姻，林丹汗气得摔碎了祖传的玉酒壶："我是成吉思汗的后裔，你们竟敢依附女真！"他率三万骑兵突袭科尔沁，却被赶来支援的后金军队打了个措手不及——那是天命九年（1624年），努尔哈赤亲自率领的八旗军第一次与蒙古大汗正面交锋，林丹汗看着那些身披重甲、骑着战马的女真士兵，突然明白：自己面对的，是比明朝更厉害的对手。

 天聪六年（1632年）春天，盛京（今沈阳）的宫殿里皇太极，手指在察哈尔部的位置重重一点："林丹汗就像草原上的独狼，不除了他，后患无穷。"帐下的贝勒们纷纷附和，可是谁都知道，这趟远征要穿过千里荒漠，风险很大。

 《清太宗实录》里这样记载了皇太极的计策：他没有一上来就硬碰硬，而是先给蒙古各部派去使者，带着绸缎和烈酒说："林丹汗暴虐不仁，你们若随我出征，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战利品平分。"林丹汗为了筹集军费，对属部横征暴敛，土默特部的人甚至说"他的使者比狼群还可怕"（《啸亭杂录·蒙古归附》）。于是，敖汉、奈曼、扎鲁特等部的首领带着人马赶来，连之前被林丹汗打压的科尔沁部，也由奥巴亲自带队参战，短短一个月就集结了十万联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