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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来过。"苏若雪的指尖抚过那行字,"我娘说过,林小姐总爱用这种方式留线索。"

 顾承砚摸出怀里的地图,泛黄的纸页在手电筒光下泛着冷白。

 红笔圈着的"汇中饭店地下三层"旁边,还有另外三个标记点:"百老汇大厦货仓霞飞路裁缝铺地窖外白渡桥桥墩暗格"。

 他的拇指按在"百老汇大厦"的标记上,指节泛白。

 刚才在金库时,他闻到了极淡的檀香——和昨夜跟踪苏若雪那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若雪。"他转身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汗沾湿了她的指节,"把地图上的其他标记点抄三份,分别交给陈老板、周厂长,还有...巡捕房的老吴。"

 苏若雪点头,发间的珍珠簪在手电光里晃了晃:"你怀疑有人比我们先一步?"

 顾承砚没回答。

 他望着铁闸外的维修通道,那里有串极浅的鞋印——42码,胶底,和今早他在绸庄后巷发现的脚印完全吻合。

 "走。"他拉着她往台阶上走,"去百老汇大厦。"

 苏若雪被他拽得踉跄,却没问为什么。

 她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想起昨夜他在二楼案前折地图的模样——锁扣"咔嗒"一声,像给某段往事封了印,又像给某场局,上了弦。

 而现在,这根弦,要绷断了。

 顾承砚的拇指在地图红圈上重重一按,纸页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苏若雪凑过来时,正看见他瞳孔里跳动着某种灼亮的光——那是他在绸庄账本里发现日商做假账时的眼神,是在码头截获掺水棉纱时的眼神,是终于摸到线头的兴奋与警惕。

 "若雪,你看。"他指尖沿着标记点滑动,从外白渡桥桥墩到霞飞路裁缝铺,再到百老汇大厦货仓,最后回到汇通银行地下金库,"这四个点,正好卡在黄浦江航运线、法租界物资通道、公共租界贸易枢纽的交叉点上。"他扯下领口的铜扣,在地图上划出三条虚线,"码头到仓库是运输链,仓库到商铺是分销链,商铺到银行是资金回笼链——这哪是金库?

 分明是个资本转移网络。"

 苏若雪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昨夜在账房整理旧物时,从母亲陪嫁木箱底翻出的泛黄照片:二十年前的外滩,穿月白旗袍的林芷兰站在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中间,身后是"沪上民族资本联盟"的横幅。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当潮水漫过堤岸,我们要让财富成为种子。"

 "这是我母亲的手笔。"顾承砚突然开口,声音发涩。

 他想起十岁那年,父亲醉酒后摔碎的相框里,也有张类似的合影——穿墨绿旗袍的女人站在最中间,眉眼与他有七分相似。

 原主记忆里那个早逝的母亲,原来藏着这样的秘密。

 他摸出怀里的怀表,按动背面的暗扣,露出嵌在夹层里的电话号码。

 这是三天前"夜枭"通过死信箱传来的联络方式,说是"有事可直接找我"。

 此刻金属表盘贴着掌心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帮我把风。"他将地图塞进苏若雪手里,转身走向维修通道的转角。

 砖块砌成的墙根有部锈迹斑斑的公用电话,听筒上还沾着前个人的唾沫星子。

 顾承砚深吸口气,手指缓缓拨出号码——每转一个数字,心跳就快一分。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沙哑,带着金属过滤后的失真感,是夜枭特有的变声。

 "我找到所有金库了。"顾承砚压着喉结,让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更沉,"外白渡桥、霞飞路、百老汇、汇通银行,四个点。"他故意停顿,听见自己的呼吸在听筒里放大,"但里面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