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破局之前,人心之战(第2页)
不,那男人开口时,说的是流利的日语:"青鸟先生,让您久等了。"
"你不是通和洋行的经理。"青鸟的手按在腰间,那里别着把勃朗宁。
"我是松本大郎的上司,川岛正雄。"男人摘下金丝眼镜,露出左眼角的刀疤,"织光会?
不过是我们养的狗。
真正要吞掉上海实业的,是大日本帝国的商社。"他指节敲了敲桌上的文件,封皮印着"华中经济开发计划","顾承砚很聪明,可他不知道,他护着的那些绸庄、铁厂、米行,早被我们列在'接收清单'上了。"
青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垃圾桶里的"周记铁厂破产公告",想起顾氏账户被查封时松本的慌乱——原来织光会不过是替死鬼,真正的对手藏在更深处。
"你见我做什么?"他咬着牙。
"警告。"川岛正雄重新戴上眼镜,"劝顾承砚别再查下去。
否则..."他翻开文件,第一页是顾承砚的照片,第二页是苏若雪在仓库护账册的身影,第三页...是周伯今早扫落叶的背影,"他在乎的人,都会变成棋子。"
仓库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青鸟转身时,看见门外飘起细雨,像极了前日顾氏绸庄外的雨。
他摸出兜里的旧报纸团,突然想起上面"顾氏少东与苏府千金再续前缘"的小字——原来从那时起,他们就被盯上了。
顾承砚回到绸庄时,二楼的灯还亮着。
苏若雪正趴在桌上整理账本,发梢沾着雨珠,帕子上"同气连枝"的金线闪着光。
他刚要开口,见她抬头时眼里有异样的亮——那是昨日在仓库护账册时的光,是要传递什么消息的光。
窗外的雨又大了。
顾承砚摸出怀表,秒针指向七点整。
他知道,苏若雪的任务该有结果了。
顾承砚的指尖刚触到桌角,苏若雪已将沾着雨珠的帕子递来。
帕子展开时,他瞥见内侧金线绣着的"陈"字——这是他们约定的密信标记。
"陈立仁今晚寅时会来。"苏若雪的声音轻得像雨丝,手指却重重按在账本某页,"他带来了织光会近三年的账务流水,还有松本大郎与川岛商社的合作意向书副本。"
顾承砚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早料到织光会背后有日商影子,却没料到证据来得这般快。
指尖抚过账本上被红笔圈起的"三井物产"字样,他忽然想起周伯颤抖的手,想起陈立仁母亲攥着银针时的温度——原来那些看似温情的试探,早织成了收网的绳。
"备车。"他将账本塞进牛皮箱,"去商会。"
深夜的上海总商会,雕花铁门在雨里泛着冷光。
顾承砚的皮鞋踏过台阶时,二楼会议室的灯次第亮起——他提前让账房用电话通知,说有"关乎身家性命的要紧事"。
推开门的刹那,十二张紧绷的脸转过来。
荣记纱厂的荣老板把茶盏一磕:"顾少东,上个月你说要联合抵制日纱,我押了半仓棉花;上星期你说要查织光会的账,我让管库的守了三夜——现在你半夜把人叫过来,总不是听你说'同气连枝'的漂亮话?"
顾承砚没接话。
他将牛皮箱"啪"地拍在桌上,取出一叠盖着织光会朱印的单据:"各位看这个。"
荣老板凑过来,老花镜滑到鼻尖。
第一张是织光会向三井物产采购生丝的合同,单价高出行情三成;第二张是松本大郎私人账户每月向"川岛株式会社"汇的"咨询费",金额正好是顾氏绸庄被压价的差额;第三张...他猛地抬头,镜片上蒙了层白雾:"这是...我们几家的原料采购清单?
连荣记纱厂上个月缺的二十包棉花都记着?"
"织光会表面是华资商行,实则替日商做白手套。"顾承砚抽出最后一份文件,封皮印着"华中经济开发计划","他们压价收购我们的货,高价转卖日商;截我们的订单,填日厂的产能;甚至买通银行抽贷——不是要和我们争利,是要把上海的实业变成他们的'大东亚共荣圈'工厂。"
会议室炸了锅。
福源米行的周老板拍着桌子:"怪不得我家米仓上个月遭了贼,原来是他们要断我给纱厂供粮!"瑞祥布庄的孙掌柜捏着合作意向书,指节发白:"松本那小鬼子还说要'帮我拓展海外市场',合着是要我签卖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