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破局之前,人心之战(二)(第3页)
“沪市清算计划”他早有耳闻——日方要在开战前控制所有仓库、码头、工厂,把上海的实业家底变成他们的战争补给。
他抓起电话摇了两下,对着话筒沉声道:“接闸北李记车行。”
电话那头传来李仲文的粗嗓门:“顾先生?”
“赵伯年今晚在虹口居酒屋见松本的人。”顾承砚捏着纸条的手青筋凸起,“你带两个兄弟过去,跟他说——他儿子的腿要是在东京治残了,上海所有医院的骨科大夫,我顾某人能让他们连药棉都买不起。”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接着传来李仲文的闷笑:“明白。我再补一句——他要是敢签那份破清算书,明年清明,他赵家的祖坟连棵草都长不出来。”
顾承砚放下电话时,窗外的夕阳正把梧桐树影投在他脸上。
苏若雪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手里端着杯冷茶:“赵伯年的儿子,真能送去东京?”
“送不去。”顾承砚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杯壁的凉意,“松本的人昨天刚截了艘去日本的客轮,说是要‘检查违禁品’——其实是怕咱们的人把军工图纸带出去。”他望着茶盏里晃动的夕阳,“但赵伯年不知道。他现在就像只被猫按在地上的老鼠,以为松本是救命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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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若雪伸手替他理了理领带:“那李仲文的话……”
“是要让他知道,老鼠也能咬猫。”顾承砚握住她的手,掌心还带着茶盏的凉,“若雪,你下午去趟圣约翰,把赵伯年儿子的病历拿回来。我让德国医生写份诊断书——他儿子的腿,在上海治比东京好十倍。”
苏若雪点头,发间珍珠簪子轻晃:“我这就去。”她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晚上还巡视吗?”
“巡视。”顾承砚看了眼怀表,六点整,“等你回来。”
夜色漫进商会大楼时,顾承砚和苏若雪的皮鞋声在走廊里敲出轻响。
他们检查了电报室的密码本——锁在带暗格的铁箱里,钥匙在顾承砚贴身口袋;核对了资金账户的流水单——每笔支出都有三个掌柜的签字;最后站在顶楼窗前,望着远处飘着太阳旗的货轮像黑黢黢的巨兽。
“明天之后,上海的格局将彻底改变。”顾承砚的声音很低,混着楼下黄包车的铃铛声。
苏若雪的手搭在他手背,凉丝丝的:“你怕吗?”
顾承砚低头看她,月光穿过窗棂落在她发间,珍珠簪子泛着温润的光。
他想起上午在会议室,她替陈老板擦眼泪时的模样——像团裹着蜜的火,烫得人心慌,却又暖得踏实。
“怕。”他说,“怕松本狗急跳墙,怕咱们的算盘打错了,怕……”他顿了顿,“怕来不及护住你。”
苏若雪笑了,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西装领口的风纪扣:“那你就护紧些。”她望着远处越聚越浓的乌云,“不过我信你。就像信早上你塞给我的水果糖——糖纸印着大公鸡,甜得人心里发慌。”
顾承砚也笑了,喉结动了动。
楼下突然传来巡夜人的梆子声,“咚——咚——”敲得人心发紧。
他摸出怀表看了眼,九点整。
明天早上八点,他要在商会大会议室召集核心成员,把青鸟带来的情报和盘托出。
“睡吧。”苏若雪拽了拽他的袖子,“明天还要早起。”
顾承砚跟着她往楼梯口走,皮鞋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走到转角时,他突然停住脚步,望着墙上挂的“实业救国”匾额——那是他上个月让人重新裱的,墨迹还带着新浆糊的味道。
“若雪。”他说,“明天开会时,你坐我右手边。”
苏若雪回头看他,眼里有星光在晃:“好。”
夜风卷着梧桐叶扑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响。
顾承砚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摸出钢笔在掌心写了个“稳”字。
墨迹很快被体温晕开,像团化不开的雾。
他知道,明天的会不好开,但没关系——只要他们还站在一起,只要上海的实业家们还站在一起,雾总会散的。
(次日清晨,顾承砚站在大会议室门口,手里攥着昨夜整理的情报。
窗外的麻雀突然扑棱棱飞起,他望着满地碎金般的阳光,听见楼梯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李仲文,带着赵伯年连夜写的“永不附日”承诺书,墨迹还没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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