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忆记该凌

第66章 镜中苔痕(第3页)

 “七声梳头,七世还债。”老妇人递来泛黄的《梳头经》,内页夹着干枯的昙花,“你母亲替你挡过一次雾,现在轮到你了。”

 书页突然翻动,停在1947年的咒文:“雾起时,梳齿沾血者入轮回,见己背者永为舟锚。”林恩的指尖渗血,滴在“舟锚”二字上,瞬间晕开成船锚图案——和庙会门票上的符号分毫不差。

 书店的铃铛疯狂作响。林恩冲出门,看见三个自己站在雾里:左边的“她”握着带血的扳手,右边的“她”后颈苔痕蔓延至脸颊,中间的“她”正是镜中变异的模样,锯齿状的利齿间卡着蓝布纤维。

 “记住,别回头。”母亲的声音从雾底浮起。

 林恩狂奔回家,地下室的排水口涌出混着蓝布的污水。她抓起父亲的工具箱,发现扳手内侧刻着“1974.7.7”——陈宝珠失踪的日期。当第七滴污水落下时,浴室镜面突然碎裂,千万片玻璃里,无数个林恩同时转身,每个的后颈都纹着托拉夫港的坐标。

 “第七次了。”变异的林恩从碎镜中伸手,梳齿刮过她的后颈,“这次,该你当船锚了。”

 剧痛袭来的刹那,林恩看见母亲抱着年幼的自己站在唐人街码头,远处的“托拉夫号”货轮冒着黑烟。母亲梳头时哼的闽南语歌谣,终于听清歌词:“月里婆娑树,雾是吃人梳,梳断七根发,魂归殊途路……”

 晨光再次刺破窗帘。林恩在沙发上惊醒,梳子好好躺在茶几上,锁骨的苔痕消失了。但地下室传来清晰的脚步声,是女人的五号鞋,七声,停顿,再七声。她颤抖着翻开日记,昨夜晕染的“殊途”旁,新增了母亲的字迹:“当你读到这句,我已在托拉夫号底替你死过六次。记住,雾来的时候——”

 后半句被水渍淹没,只剩半个“跑”字。窗外的雾爬上拖车,林恩摸到后颈的凸起,是新生的苔痕,形状正是托拉夫港的船锚。地下室的排水口开始倒数,七、六、五……她抓起梳子冲向门外,却在玄关镜前呆住——镜中倒影的手里,握着一把带血的牛角梳,梳柄刻着“卜恒顺”,而倒影的嘴角,扬起了母亲临终前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