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苔衣书(第2页)
开发商在晒场嘶吼,推土机碾过晾茶绳。道夫突然将茶筛扣向井口,脐带灰混着夜露凝成银丝,缠住钢铲履带。阿梨娘的水雾虚影忽而清晰,手中茶筛飞出万千茶虫,噬断丈量员的皮尺红线。
晨雾漫过晾茶架时,最后一匾秋茶已霉变结霜。道夫捻起茶渣,惊见霉斑里裹着新芽——竟是光绪年的古茶种遇蛊复苏。阿梨将银镯浸入井水,镯身忍冬纹游出金线,缠上道夫采茶的虎口旧痂。
瞎子婆婆的艾草结散落井台,草茎拼出"茶筛收蛊,脐灰显脉"。少年忽然掀开灶台青砖,砖下埋着布满茶痂的陶瓮,瓮底积着娘亲当年的毒泉水。阿梨腕间银镯自行脱落,坠入瓮中激起涟漪,水面浮出工头阿炳锁骨的血纹——竟与契约蛀洞纹路同源。
晒场突传轰鸣,开发商腕间百达翡丽炸裂,表盘钻出茶蛊化成的金丝虫。道夫将陶瓮毒泉泼向推土机,铁兽遇水锈蚀如百年朽木。阿梨娘的水雾虚影渐散,最后一缕缠上女儿发梢,靛蓝裹脚布飘落成新界桩的红布条。
正午日头晒软祠堂门槛,道夫蘸着毒泉在青石重写"守"字。字痕遇热蒸腾,凝成茶娘虚影俯身护住界碑。阿梨将老茶筛埋入碑基,筛孔忽生翠蔓缠住两人手腕。
瞎子婆婆的杖尖划过新苔,苔衣显影出当年茶娘坠井前的最后动作——她将带血茶筛塞进儿时道夫的襁褓。少年忽然扯开衣襟,心口胎记竟与筛孔烙印严丝合合。
晒场废墟上,开发商在契约复印件上疯狂签字,墨迹却化作茶虫噬穿纸背。道夫爹的牛皮靴陷进毒泉蚀出的泥坑,鞋底黏着的百年茶籽突然抽芽,根系缠住脚踝开出白花。阿梨腕间银镯重铸成针,一针针补全道夫破衫的"留"字补丁。
晨雾漫过晾茶架时,道夫肩头的补丁又绽了线。阿梨就着熹光穿针,蓑衣草屑混进靛蓝线,针脚游过破洞时勾住昨夜沾的茶蛾翅粉。瞎子婆婆的杖尖忽敲响西墙,墙缝里探出半截脐带灰——正是当年埋茶筛时溢出的残屑。
少年蹲在灶前煨茶渣,火星溅上衣襟,露出歪扭的"留"字补丁。阿梨别过脸去晾晒匾,粗麻衣袖扫落晨露,水珠坠入道夫后颈。两人同时一颤,旧帕子从阿梨怀里滑落,帕角补丁里忽现茶筛孔纹——原是当年道夫补衣时,将爷爷茶筛的篾丝编进了线头。
"晒茶要趁露。"婆婆的盲眼转向东墙裂缝,那里新结的茶痂裂了纹,露出光绪年间的界石残角。道夫蘸着露水在青苔写"守"字,水痕未干便被丈量员的皮尺抽散。阿梨解下银镯按向界石凹痕,忍冬纹啮合那刻,整座梨山的茶树无风自动,嫩芽尖渗出带蛊的毒露。
井台青苔遇毒露发胀,浮出当年立契条款。开发商的金丝眼镜蒙了水雾,百达翡丽表链突生锈斑。道夫爹的牛皮靴陷进泥里,鞋底黏着的百年茶籽抽芽,根系缠住脚踝开出血茶花。
阿梨腕间银镯自行脱落,坠入毒泉激起涟漪。水面忽现工头阿炳锁骨血纹,与契约蛀洞同源同脉。少年突然掀开灶台青砖,砖下陶瓮里封存的毒泉水沸腾如泣,水面浮出娘亲当年坠井时攥着的靛蓝裹脚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