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苔衣书(第3页)
"筛来!"瞎子婆婆的杖尖戳向梁柱裂纹。道夫翻出爷爷的茶筛扣向井口,脐带灰混着夜露凝成银丝。阿梨娘的水雾虚影从筛孔溢出,手中茶蛊化作金线虫,顺着丈量员的皮尺爬向推土机履带。铁兽遇蛊锈蚀,齿轮间忽绽新茶苗,根须缠住道夫染血的虎口。
正午日头晒软祠堂门槛时,道夫心口胎记突现灼痕。少年扯开衣襟,筛孔状烙印正与碑基裂纹严丝合缝。阿梨将老茶筛埋入界碑下,篾条间蛛网忽游出金线,缠住两人手腕开出并蒂茶花。
瞎子婆婆的艾草结在风中散成卦象:"茶痂生春"。开发商在契约上疯狂签字,墨迹却化作茶虫噬穿纸背。道夫蘸毒泉重写"守"字,水汽蒸腾成茶娘虚影,俯身护住界碑时,袖口忍冬纹与阿梨的银镯投下交织的光斑。
晒场废墟上,最后一匾霉茶突爆新芽。道夫捻起茶渣,光绪年的古茶种在蛊毒中复苏,芽尖渗出带血的露。阿梨用银镯接住茶露,忍冬纹游出金线补全少年心口胎记。月光漫过井台时,缠腕茶花谢落成茧,裹住开发商腕间契约残片。
夜雨漏进祠堂残瓦,在供桌积出深浅水洼。道夫掌心血混着铜锈,在锁孔凝成暗红的痂。铁盒"咔嗒"弹开,二十封旧信蛀洞拼出梨山地脉图,最底下压着半截脐带——灰白蜷曲如死蚕,却缠着道夫娘绣的忍冬纹帕角。
阿梨腕间银镯滚烫,忍冬纹烙进皮肤显出血脉。井台腾起的水雾里,茶娘虚影将带血茶筛塞进道夫襁褓。少年忽然掀翻晒茶架,竹匾裂缝中飞出光绪年茶虫,噬尽开发商带来的测绘图纸。
瞎子婆婆的杖尖划过新苔,苔衣显影出当年埋筛场景。阿梨将脐带灰撒向界碑,碑身裂纹忽生翠蔓,缠住两人冻红的指尖。道夫在青石重写"守"字最后一捺时,整座梨山的茶痂同时爆芽,嫩叶托着百年茶种浮空,在月光下拼出当年立契的血指印。
洗衣石旁,阿梨补着道夫的破衫。少年翻篱时带的蓑衣草屑,被她一针针缝进"留"字补丁。月光漏过茶筛孔眼,在两人手背投下交织的影。道夫忽然握住阿梨执针的手,篾丝混着脐带灰的线头,在补丁间游出梨山地脉图。
井台青苔在夜露中浮出"申时三刻",银镯忍冬纹正正嵌进苔痕缺口。开发商在晒场嘶吼,腕间契约突化茶虫反噬。道夫爹的牛皮靴被毒泉蚀穿,鞋底茶籽开出的白花,忽而谢落成当年茶娘坠井时的银簪。
晒茶架上最后三匾秋茶腾空,茶渣拼出守山血契。阿梨将银镯重铸成针,一针针补全道夫破衫时,月光突然被茶筛滤成丝,缠住两人发梢结出带蛊的茶苞。瞎子婆婆的杖头花,在风中绽出卦辞:"篾丝连脉,茶痂生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