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篾丝渡(第2页)
"筛来。"瞎子婆婆的杖头敲响界碑。道夫掀开灶台青砖,砖下陶瓮毒泉水沸腾如泣。阿梨将银镯浸入毒泉,忍冬纹游出金线补全少年心口胎记。开发商腕间契约突化茶虫反噬,道夫爹的牛皮靴被蚀穿,鞋底茶籽开出的白花,谢落成当年茶娘坠井时的银簪。
正午日头晒软祠堂门槛,道夫蘸毒泉在青石重写"守"字。字痕遇热蒸腾,凝成茶娘虚影俯身护住界碑。阿梨将老茶筛埋入碑基,筛孔忽生翠蔓缠住两人冻红的指尖。晒茶架上霉斑爆出新芽,光绪年的古茶种在蛊毒中复苏,嫩叶托着百年契约浮空。
夜雨漏进祠堂残瓦,在供桌积出深浅水洼。道夫掌心血混着铜锈,在锁孔凝成暗红的痂。铁盒"咔嗒"弹开,二十封旧信蛀洞拼出梨山地脉图。阿梨腕间银镯重铸成针,一针针补全道夫破衫时,月光突然被茶筛滤成丝,缠住两人发梢结出带蛊的茶苞。
瞎子婆婆的杖头花在风中绽出卦辞:"篾丝连脉,茶痂生春"。开发商在契约复印件上疯狂签字,笔尖却钻出火蚁噬尽纸背。道夫忽然握住阿梨执针的手,篾丝混着脐带灰的线头,在补丁间游出梨山百年血契的地脉图。
至此,少年少女未出口的誓言已化作茶山经络,只待月圆夜茧破成蛾,噬尽百年茶债。
晨雾漫过晾茶绳时,檐下新结的茶痂裂了纹。阿梨踮脚采露,腕间银镯忽被青蒿缠住——那蒿茎纹路竟与婆婆的盲杖裂纹暗合。道夫踩着露水进院,裤脚沾着推土机履带碾出的铁锈屑,掌心攥着半枚带血茶茧。
"晒茶要趁蛾未醒。"瞎子婆婆的杖尖戳向篱笆外丈量员的皮尺。红漆喷枪在雾里洇开,开发商的金丝眼镜蒙着水汽,镜片倒映出祠堂门环上悬着的茧,茧衣纹路恰似光绪年间的茶契蛀痕。
阿梨数着道夫草鞋印在青石板的月牙痕,第七步处,少年忽蹲身抠起苔衣下的银簪尖。簪身忍冬纹与她腕间银镯同源,簪头却黏着干涸的血渍——正是二十年前娘亲坠井那夜遗失的旧物。
夜雨漏进灶屋破瓦,在积灰铁锅敲出《揉青谣》残调。道夫补瓦时新劈竹篾割破虎口,血珠坠入茶渣,竟凝成摇头摆尾的茶虫。阿梨添柴的手一抖,火星溅上少年补丁摞补丁的裤脚,烧穿的破洞露出歪扭的"留"字针脚。
"中秋要落霜。"瞎子婆婆耳贴渗雨的西墙,"这缝里有你爹踩碎界碑的声气。"道夫颈间草绳突然绷断,茶符滚入灶灰,符角靛蓝丝线正是阿梨旧裙裁的边料。月光穿透茶筛孔眼,在两人手背投下交织的影,少年忽然握住姑娘执火钳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