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藤衣渡(第2页)
酒雾里山青松高举玻璃瓶,瓶底银元叮当撞响。开发商的金牙反着冷光:“山工头带的好路!”道夫掌心的断锄突然啸叫,刃口银纹游出千只茶蛾,直扑男人脖颈跳动的金链。
毒泉酒柱骤化血藤。山青松哆嗦着掏打火机,火苗舔舐当票那刻,光绪茶商的虚影从酒雾凝实。瞎子婆婆的盲杖轰然爆裂,杖芯飞出的蛊王翅刃削向祖坟碑——石屑纷飞间露出嵌在碑心的契约正本。
“该渡劫了...”男人嗓音带哭腔,当票却被血藤卷向半空。茶阿梨发间银簪自行崩解,九道银针钉穿纸页。道夫高擎断锄,刃口酒浆簌簌蒸腾,露出娘亲熔在铁骨里的最终谶:“藤衣裹孽归”。
暴雨劈开祖坟土时,少年听见梨山血脉的嘶吼。那声响混着沪上烈酒、百年银元、还有阿梨缠在他锄柄的藤发,在银针贯穿当票的瞬间,裹紧茶山沉疴千年的旧疤。
- 补靴夜
阿梨偷拆嫁衣金线补道夫毡靴破洞。少年惊醒时,见她指尖被锥尖刺破,血珠沁入皮料竟游成忍冬纹——与他胎记银纹严丝合扣。
- 酒浆影
道夫将顶针埋进祖坟裂碑,转身撞见阿梨捧陶瓮接酒泉。酒面忽现光绪年茶娘以藤编衣的虚影,藤丝与两人鬓角银发在风中交缠成索。
- 银针坠
蛊王翅刃削向契约碑时,道夫以身护住阿梨。少女发间银簪坠向当票,簪尖忍冬纹遇酒浆显形,骤然游成裹住资本的藤衣终章。
桐花坠井的晨雾里,山道夫正用篾刀刮锄柄的旧漆。漆屑簌簌落进血藤浆,凝成振翅欲飞的茶蛾。茶阿梨挎着竹笸转过祠堂断墙,瞥见少年肩胛新绽的鞭痕——那是昨夜血藤绞杀契约时,崩断的金链抽的。
“老井底浮桐油伞了。”她将粗陶罐搁在碑座,罐底黏着瞎子婆婆熬的茶膏。道夫喉结滚动,刀尖忽地削到掌茧,血珠坠向井水的刹那,整座梨山的桐子同时爆荚。
道夫爷爷的烟袋锅磕着井绳石,铜锅燎出的青烟盘成纺锤状:“这井绳比你娘的命还韧。”雪夜女人悬绳探井底,桐油伞骨卡在岩缝时,伞面忍冬纹在井壁烙下永痕。少年沉默着搓麻索补渡桥,绳股间突然绞出张毕业证——校长签名被水渍洇成“守山人”三字。
推土机履带陷在桐花泥里。工头阿炳的鳄鱼皮腰带浮在井面,扣眼嵌着的绿松石突现裂痕,石纹游出光绪茶商举伞签契的剪影。茶阿梨蹲在井台刮青苔,腕间银针突结蛛网。瞎子婆婆摸索着替她绾髻,枯指触到锁骨旧痕:“这疤是你当年从推土机前抢桐苗撞的。”婆婆袖口的茶蛊茧轰然炸裂,飞出翅带冰纹的新蛾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