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庙未立,刀先响(第2页)
一句句话,像是一把把锤子,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祠堂内,群情激愤。
关兴沉默地听着,他的手掌抚过青龙刀冰冷的刀身。
父亲当年在麦城,面对东吴的劝降,说出“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的决绝,那是属于武者的傲骨。
而刘备,那位以“情义”为缰绳的君主,既用这份情义成就了父亲的忠名,又何尝不是用这份情义,捆缚了父亲可能触及的、更高的武道境界?
如今,他的后人变本加厉,竟要借祭祀之名,行控制之实,将“忠义”二字彻底扭曲,变成奴役天下武人心智的枷锁。
一股压抑已久的怒意,从关兴心底缓缓升起,与识海中“道源之纹”的灼痛感交织在一起。
他明白,这一战,已经超越了个人恩怨。
这不再是刀与刀的对决,而是“谁,来定义忠义”的道统之争!
他缓缓站起身,祠堂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们要建庙,就让他们建。”关兴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们要香火,我们就给他们另一种香火。”
他没有选择最直接的毁庙,那只会引发朝廷的血腥镇压,让无辜百姓遭殃。
他选择了一条更釜底抽薪的路。
第二日起,一份名为《武行道诫》三十六条的册子,开始在川蜀各地的市井、乡野间悄然流传。
这本册子没有深奥的道理,写的都是最朴素的语言。
其首条便是:“忠义不在香火,而在锄头护田、锤斧守家。武者之魂,上敬天地,下护黎民,非为一人一家之私。”
紧接着,关兴又暗中联络各地信得过的武者,让他们在各自的村寨、集镇,自发立起一座座“无名碑”。
这些石碑上不刻帝王将相,不记丰功伟绩,只用最简单的文字,记录着身边最平凡的英雄事迹——“张三,农人,为护村中水源,力斩三名匪盗,身中七刀不退。”“李四,铁匠,洪水来时,以身为桩,堵住堤口,救下一村老幼。”“王五,行商,路遇恶霸欺凌弱女,挺身而出,血溅五步。”
这些故事,就像一颗颗种子,迅速在百姓心中生根发芽。
他们忽然发现,原来真正的“英雄”,真正的“忠义”,就在自己身边,就是那些平日里与他们一同劳作、一同欢笑的普通人。
半个月之内,一股全新的、源自民间的道统悄然成形。
百姓们路过无名碑时,会放下手中的农具,真心实意地鞠上一躬。
他们口中念叨的,不再是遥远的庙堂神只,而是那位用铁锹守护了全村的村长,那位用血肉之躯挡住洪水的邻居。
香火,这股由人心信念汇聚而成的无形力量,开始悄然改道。
它不再像百川归海一般,独独流向成都那座即将落成的新庙。
成都新庙落成之日,典礼盛大空前。
主持祭祀的老臣是三朝元老,他身着华服,在一众官员的簇拥下,颤颤巍巍地点燃了三炷号称能直达天听的“龙涎香”。
青烟袅袅升起,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香火之力汇聚、九鼎共鸣的祥瑞之兆。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三股青烟在升到半空后,仿佛失去了根基的浮萍,被微风一吹,便四散开来,最终飘飘荡荡,化于无形。
老臣不敢置信地又点燃了三炷,结果依然如此。
他一连试了数次,每一次,香火都无法凝聚成形,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本应汇聚于此的万民信念,截流去了四面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