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谈笑人生(第2页)

“师父有心事。”

林夏收回手,接过张婶递来的酒壶,“脉里缠着团火气,却又刻意压着,反倒伤了脾胃。”

刘斌突然笑起来,打开紫檀木匣,里面是幅装裱好的字,“樽”字笔锋如刀,墨色里却藏着股温润:“我这字送你师父,正是劝他凡事看开些。”

师父抚着字幅的边缘,指节泛白。林夏注意到他袖口沾着点银粉,倒像是清沅绣帕子用的那种,心下越发明白——清沅定是跟师父提过想去苏州的事。

“去年这时候,我还在为粮行的账目发愁。”

师父端起酒杯,酒液在杯里晃出细碎的光,“若不是刘先生提点,恐怕早就赔光家底。”

林夏为他添酒时,悄悄又搭了次脉。这次摸到的脉象更乱了,像是有什么事卡在喉头,吐不出又咽不下。

她正想开口,却见刘佳朝她使了个眼色,指尖在桌下写了个“忍”字。

“说起来,去年粮价涨得最凶时,有个穿水绿衫子的姑娘去我铺子里问过。”

刘斌突然话锋一转,夹了块桂花糕,“那姑娘脉里有股韧劲,可惜被什么东西缚着,动弹不得。”

师父的酒杯顿在半空,酒液溅在青砖上,洇出个小小的圆斑。

林夏看见他脉门的朱砂痣突突地跳,倒和清沅攥紧帕子时的样子有几分像。

“清沅这孩子,自小就拧。”

张婶端来盘酱鸭,鸭油滴在瓷盘里,泛着金亮的光,“前几日还跟她爹吵,说要去苏州学绣活。”

吴军刚要开口,被林夏在桌下拽了拽衣袖。

他的脉顿了顿,随即恢复沉稳,只夹了块鸭腿放在她碗里,骨头上的肉剔得干干净净。

“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

刘斌的目光在众人脸上转了圈,落在林夏腕间,“去年我在苏州见到苏老板,她那绣坊正缺个有灵气的徒弟。”

师父突然灌了口酒,喉结滚动得厉害。林夏第三次搭脉时,摸到他脉里的火气突然散了,反倒透出股疲惫,像是终于松了口气:“我不是拦着她,是怕她走她姑的老路。”

这话一出,天井里顿时静了。薄荷叶上的露水啪嗒掉在地上,惊得张婶手里的酒壶晃了晃。

林夏这才明白师父脉里的郁结从何而来——他不是反对清沅学绣活,是怕那段往事重演。

“九几年的时候,我去苏州收账。”

师父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指腹在桌面上划出淡淡的痕,“亲眼见她姑被蛇堂的人架走,那时她刚绣完一幅《百鸟朝凤》。”

林夏的指尖突然发冷,想起那半块玉佩。

清沅定是知道姑姑的事,才会用蛇堂少主做饵,引他们查下去。

这姑娘的脉里藏着的哪是体弱,分明是股报仇的狠劲。

“刘先生可知蛇堂少主的底细?”

吴军突然开口,脉里添了几分锐意,“听说他近年在苏州做丝绸生意。”

刘佳的筷子顿了顿,夹起的薄荷叶掉在桌上:“此人左手虎口有颗痣,去年冬天在上海见过一面,身边总跟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说是账房先生。”

林夏心里猛地一沉。昨夜码头那个年轻人,左手确实有颗痣。

酒过三巡,师父的儿子阿明从学堂回来了。

他穿着件蓝布褂子,书包上绣着个歪歪扭扭的兔子,倒和门环上的黄铜兔子有几分像。

“林师姐替我看看,我总觉得心慌。”

阿明刚坐下,就抓住林夏的手。他的脉跳得又急又乱,像是揣着什么秘密,“先生说我今年考不上中学,我爸定会罚我去工地搬砖。”

林夏指尖刚搭上他的腕脉,就笑了:“你这不是心慌,是偷懒怕被发现。”

她点了点他的寸脉,“这里跳得虚浮,是上课走神;关脉滞涩,定是偷偷在课本上画画;尺脉倒是稳,可见你心里是想学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