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0章 大唐双龙传(动摇 下)(第3页)

  易华伟顿了顿,语气带着洞穿一切的残酷:“终将成为他王座之旁,一个需要供奉却又必须防备的‘神圣符号’,与那传国玉玺和氏璧,并无二致。”

  “至于魔门……”

  易华伟眼中掠过一丝更深的漠然:“他们行事或许酷烈直接,所求不过是现世欲望的极致满足。他们承认自己是‘魔’,是‘邪’,从不掩饰对力量的贪婪。而你们静斋,以‘正’之名,行垄断天道解释权之实,将自身意志强加于整个时代,以万民为棋,视苍生为刍狗。你们造成的浩劫,往往披着神圣的外衣,其祸之烈,其害之深,远胜魔门赤裸裸的掠夺百倍!因为你们,让这世间之人,连质疑‘正道’本身的勇气都被剥夺了。”

  易华伟重新靠回冰冷的墙壁,闭目养神。

  “乱世终结,非靠一人一斋之‘择’。亦非靠外力强加的‘秩序’。天下之水,自有其归流之势。你们静斋,连同你们视若珍宝的和氏璧与剑典,不过是这归流途中,一块碍眼的顽石罢了。”

  殿内死寂。

  松脂燃烧的噼啪声显得格外刺耳。寒风依旧在窗外呜咽,却再也吹不进师妃暄此刻如坠冰窟的心湖。她精心构筑的信念殿堂,在这番冰冷、残酷、却又直指核心的剖析下,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会轰然倒塌。

  她站在那里,月白的裙衫衬得脸色更加苍白,清丽的容颜上再无之前的平静,只剩下巨大的茫然和一种被彻底剥开伪装的惊悸。师父梵清惠的愤怒、静斋千年的荣光、自己肩负的使命……在这个男人面前,似乎都变成了一个脆弱而讽刺的笑话。

  殿内死寂持续蔓延。

  松脂燃烧的噼啪声像敲打在师妃暄的心上。窗外呼啸的山风,此刻听来如同万鬼呜咽,卷着她摇摇欲坠的信念碎片。

  易华伟那番冰冷彻骨、直指本源的剖析,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刺穿了她自幼被灌输的“替天行道”、“匡扶正道”的神圣外衣,将内里赤裸裸的权力博弈与苍生为棋的残酷真相暴露在刺眼的寒光下。

  梵清惠的愤怒,静斋千年的荣光,自己肩负的“天命”使命……所有坚固的东西都在这番话下土崩瓦解,露出脆弱而讽刺的内核。

  巨大的茫然和一种被彻底剥开伪装的惊悸攫住了她。她素来澄澈如秋水的眼眸,此刻失去了焦距,映着跳动的松脂火光,却是一片空洞。月白的裙衫衬得她脸色惨白如雪,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袖口的衣料,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师妃暄站在那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方向,只剩下一个被震得七零八落的空壳。

  “那……”

  师妃暄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脆弱和迷茫,打破了死寂。她抬起头,看向依旧闭目盘坐的易华伟,眼中不再是求教的诚恳,而是一种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的绝望探询:“……依先生之见,妃暄……我等……又该如何做?”

  静斋的教义、师父的训导、自身的使命,在这一刻都变得模糊不清。易华伟撕碎了她们赖以存在的“意义”,却并未给出新的“道路”。这比单纯的否定更令人窒息。她需要一个答案,哪怕是一个虚无的答案,也比彻底的虚无要好。

  易华伟缓缓睁开眼。那双深邃如渊的眸子,倒映着师妃暄此刻失魂落魄的模样,依旧没有丝毫怜悯或温度。他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刚刚被剥离了所有华丽羽毛的鸟雀,露出了底下真实的、脆弱的皮肉。

  “如何做?”

  易华伟的声音平淡,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很简单。”

  师妃暄屏住了呼吸,身体微微前倾,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在那张冷漠的嘴唇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