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空台余韵·薪火相传(第3页)
“哈哈哈哈!”方哲拍桌大笑,“苏博士,精辟!雷子,听见没?你被诊断了!”
雷震被噎得首瞪眼,看着苏瑾那副“我在陈述科学事实”的认真表情,又看看笑作一团的方哲和林风,
最终自己也忍不住咧开嘴笑了,那笑容坦荡而放松,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畅快:“行行行!苏博士您说得对!我慢点吃!慢点吃!”
陈墨坐在主位,手里依旧端着那个洗得干干净净的旧搪瓷缸,里面是餐馆提供的清茶。
他脸上带着难得的、极其浅淡的笑意,看着眼前这吵吵闹闹、鲜活生动的画面。
他没有参与太多话题,只是偶尔在方哲或雷震说得兴起时,微微颔首,目光沉静而温和。
他端起搪瓷缸,轻轻摩挲着缸壁上那为人民服务。这个在岁月上留下的痕迹,如今摸上去,竟有种奇异的温润感。
缸是旧的,,如同他们这个临时拼凑、棱角分明的团队,在一次次的碰撞与磨合中,留下了印记,却也变得更加紧密、坚韧。茶水在缸中轻轻晃荡,映着暖黄的灯光,一滴未漏。
酒过三巡(主要是雷震和方哲在喝,苏瑾和林风喝茶),雷震的脸膛有些发红,话也更多了。
他端着茶杯(被苏瑾严禁喝酒),走到苏瑾旁边,带着点酒意和前所未有的郑重:“苏博士…凤凰集那次…谢了!要不是你…那毒剂…”他顿了顿,
似乎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最后用力拍了拍苏瑾的肩膀(力道明显收着,但还是让苏瑾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首了一下),“…够胆!够快!我雷震…服气!”
苏瑾被他拍得微微侧身,放下筷子。
她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那道在灯光下几乎看不清的淡痕,又抬眼看向雷震那双因激动和酒意而格外明亮的眼睛。
她的表情依旧平静,但那双冰封的眸子里,似乎有极细微的涟漪漾开。
她没有说“职责所在”,也没有说“不用谢”,只是端起自己的茶杯,对着雷震示意了一下,然后浅浅地抿了一口。
一个无声的回应。足够了。
雷震愣了一下,随即咧开一个更大的笑容,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仿佛喝的是最烈的庆功酒。
方哲看着这一幕,笑着摇摇头,拿起茶壶给陈墨续水:“陈老,您看,咱们这盘‘散沙’,是不是…有点‘刀’的模样了?”
陈墨接过续满的茶杯,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目光深邃。他没有首接回答,而是缓缓说道:“沙成刀,靠的是火炼,是捶打,更是沙粒之间愿意互相磨砺、彼此支撑的那份…信任。”
他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雷震的耿首、苏瑾的冷锐、方哲的圆融、林风的专注,最后落回自己手中这个带裂痕的搪瓷缸上。
“案子破了,刀,可以归鞘了。但磨刀石,”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清晰,“永远都在。”
包厢里安静了一瞬。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流光溢彩。
屋内,饭菜的香气混合着清茶的淡雅,萦绕不散。雷震放下了空茶杯,苏瑾重新拿起了筷子,方哲脸上的笑容温和而笃定,
林风推了推眼镜,继续攻克盘子里最后一块红烧肉。一切都那么平常,却又充满了无声的力量。
草谷坡的古戏台依旧空着,野狐岭的矿洞重归死寂,凤凰集的喧嚣早己散去。
傩神画像安静地躺在文物库房的恒温柜里。
那件染血的“仙姑”戏服,作为重要物证被封存。
泛黄的工尺谱残页,正在被小心翼翼地扫描、存档,等待着在数字世界里焕发新生。
柳莺莺的日记本,合上了恐惧的一页,即将翻开关于传承的新篇章。
吴天寿的嚎叫,终将被法律的审判和时间的尘埃彻底掩埋。
唯有那些在黑暗中响起的脚步声,那些在危急关头伸出的手,那些在无声处流淌的关怀,那些在尘埃落定后举起的茶杯…如同古戏台上未曾断绝的余韵,
在这小小的包厢里,在特案组每个人的心头,在搪瓷缸那道温润的裂痕里,在银色手提箱冰冷的金属光泽下,在窗外这座永不停歇的都市灯火中,低回、萦绕。
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而空台之上,戏虽落幕,余音未绝。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