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解的验尸台(第3页)

 “李老师!冷静!冷静点!没事的!雷警官不是针对你!别怕,跟我来,喝点水…”他一边安抚着吓傻了的李芳,一边对雷震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控制情绪。 

 雷震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狠狠瞪了一眼被方哲带走的李芳,眼神里的怒火还未完全平息。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解剖室紧闭的门板,似乎想透过门板看到里面的情况。 

 刚才那声尖叫和撞击,会不会…影响到她?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冒出来,让他心头莫名地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 

 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硬刺般的寸头,重新像一尊门神般站定,只是这次,他绷紧的身体肌肉里,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焦灼。 

 陈墨依旧站在走廊另一端,端着搪瓷缸,仿佛刚才的骚乱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被方哲扶走的李芳,又扫过紧闭的解剖室门,最后落在雷震那明显带着烦躁和懊恼的背影上,镜片后的目光深邃难明。 

 解剖室内。 

 苏瑾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和那一瞬间的惊扰带来的波动。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叶,让她重新恢复了那种极致的冷静。 

 她再次俯下身,屏息凝神,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那一点微不可察的残留物上。 

 这一次,她成功了。 

 镊子尖端极其精准地夹取了那比尘埃还要微小的晶体残留物,小心翼翼地放入特制的微型取样瓶中,密封好。 

 做完这一切,她才真正首起身,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气。 

 额角的汗珠又沁出了一层。她再次用手背蹭了一下。 

 门外,那令人窒息的寂静又回来了。只有自己略显急促的心跳声在耳边鼓噪。 

 她走到操作台旁,拿起一瓶生理盐水和干净的纱布,想擦拭一下汗湿的额头。 

 刚抬起手,目光瞥到门上那道窄窄的缝隙。缝隙外,似乎有一片深蓝色的布料边缘。 

 苏瑾的动作顿住了。 

 她看着那道缝隙,冰封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 

 她最终没有用纱布擦汗,而是放下东西,重新拿起镊子和放大镜,继续投入对脑组织的更细致检查。 

 汗水顺着她光洁的鬓角缓缓滑落,滴落在无菌单上,洇开一个小小的深色圆点。 

 门外,雷震高大的身影堵在门缝前,像一堵沉默的墙。 

 他微微侧着头,似乎在极力捕捉门内任何一丝微小的动静。 

 刚才那声尖叫…她肯定听到了。会不会影响到她操作? 

 她会不会…更讨厌自己这种只会制造噪音的莽夫?这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烦躁地动了动脖子,发出轻微的“咔吧”声,目光死死地盯着脚下的水磨石地面,仿佛要把那里盯出一个洞来。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也许像几个小时那样漫长。 

 解剖室的门,终于被从里面拉开了。 

 苏瑾走了出来。她摘下了口罩和沾血的一次性手套,脸色比进去时更加苍白,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几缕贴在光洁的皮肤上。 

 她的眼神依旧冰冷,但那份冰冷之下,似乎隐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以及…一种更深的、如同面对深渊般的困惑。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陈墨停止了踱步,端着搪瓷缸的手停在半空。 

 方哲安抚好了李芳,正低声和一个保育员说着什么,此刻也立刻望了过来。 

 林风停下了敲击键盘的手指,抬起头。就连被方哲扶到一边、惊魂未定的李芳也忘记了哭泣,惊恐又带着一丝希冀地看向苏瑾。 

 雷震是第一个转身的。 

 他几乎在门开的瞬间就猛地转了过来,目光急切地、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落在苏瑾略显疲惫的脸上,然后又迅速扫过她的全身,像是在确认什么。 

 当他看到苏瑾额角的汗水和眼底那丝深藏的困惑时,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问什么,最终却只是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身体下意识地微微前倾,像一堵随时准备为她挡下任何冲击的盾牌。 

 “怎么样?”陈墨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沉稳依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苏瑾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陈墨脸上。 

 她的声音因为长时间专注和戴着口罩而有些微哑,却依旧清晰冷静,如同在宣读一份无情的判决书: 

 “体表无伤,无窒息征象。内脏器官完好,无器质性病变,无出血、无破裂、无常见中毒表征(需毒理实验室进一步确认提取样本)。 

 脑组织…大体检查未见明显结构性损伤。”她顿了顿,那双冰封的眼眸迎上陈墨锐利的目光,说出了那个令人心头发寒的初步结论, 

 “死亡…符合非暴力性、无痛苦、瞬间发生的特征。原因…未明。” 

 一片死寂。 

 “未明?”方哲失声重复,温和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李芳刚刚升起的一丝希冀瞬间破灭,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捂住了脸。 

 雷震的拳头猛地攥紧,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额角的青筋突突首跳。未明?又是未明!这该死的、诡异的微笑! 

 只有陈墨,端着搪瓷缸的手纹丝不动。他看着苏瑾,镜片后的目光深邃如古井:“没有发现?”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穿透表象的力量。 

 苏瑾微微摇了摇头,冰封的眼底深处,那丝困惑和挑战的光芒却更盛了。 

 她缓缓抬起手,掌心托着那个特制的、密封好的微型取样瓶。瓶底,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 

 “在脑干延髓区域,”她的声音清晰而冰冷,如同手术刀划过空气,“发现极其微量的未知晶体残留。 

 肉眼无法辨识,需要高精度质谱分析。形态…不符合任何己知生物组织或常见环境污染物。” 

 她将取样瓶递向陈墨,目光锐利如刀,一字一句地补充道: 

 “这笑容,绝不是安眠。更像是…某种东西,瞬间‘关掉’了他的生命开关。而这残留物…可能是唯一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