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镜泊夜语》(第2页)

 今日捞上第十三具尸体,是个穿红袍的姑娘,辫子上绑着红头绳。她怀里抱着个木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半块啃剩的玉米饼……怪事!七天前捞上来的王老五,怀里也抱着这半块饼! 

 夜里听见唢呐声从湖里飘过来,像办丧事。划船去看,水面上浮着朵大得吓人的白莲花……莲花里坐着个穿红袄的姑娘,朝我招手。 

 我好像看见她的脚了……没有脚!是鱼尾巴!” 

 日记到这儿戛然而止,可以看出最后几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墨水晕成一片黑团儿——像是写字人突然被什么东西拽走了。 

 “嗒……嗒……嗒……” 

 水滴声从后院传来! 

 周深猛地站起来——他明明记得后院那口井早就被石头填上了!他抄起门后的扁担,一步步往后院走。`d?u!y?u-e!d~u?.·c\o/m′月光下,井栏上的石头被磨得溜光,井口的石板不知被谁掀开了,黑洞洞的井口像只睁开的眼睛,水面离井口只有半米,映出他惊恐的脸。 

 突然,水面动了! 

 不是风吹的涟漪,而是像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搅动。周深凑近一看——水里漂浮着个红袄姑娘的影子,长发散开,遮住了脸,双手正扒着井沿,指甲缝里渗出乌黑的血! 

 “啊!”他吓得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老榆树上。 

 “救命……”水里的影子突然开口,声音又细又尖,像用指甲刮擦玻璃,“拉我上来……” 

 周深想起爷爷日记里的话,转身就跑。刚跑出后院,就听见身后传来“哗啦”一声水响——像是有人从井里爬了出来。 

 他不敢回头,拼命往正屋跑。跑到堂屋门口时,一阵唢呐声突然从湖湾方向飘过来。 

 那唢呐吹得不成调,时而像哭丧,时而像迎亲,在寂静的夜里荡来荡去,勾得人心头发痒。周深想起老张的话:“听见唢呐声,千万别回头。”他捂住耳朵,冲进西厢房,“砰”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 

 门板上,映出个红影。 

 他僵硬地抬起头——窗户上贴着张人脸!长发湿漉漉地搭在窗棂上,红袄的领口露出半截惨白的脖子,眼睛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正死死地盯着他! 

 “陪我玩啊……”女人的声音贴着门缝钻进来,带着股湖水的腥气,“我等了你五十年了……” 

 周深摸到床头柜上的搪瓷缸,猛地朝窗户砸过去! 

 “哐当”一声,搪瓷缸在窗台上摔得粉碎。窗外的红影消失了,唢呐声也停了。他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这才发现手里还攥着老张给的桃木符——符身己经变得滚烫,红绳被汗水浸成了深褐色。 

 第二天一早,周深被敲门声惊醒。 

 打开门,老张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竹篮:“给你送点早饭。昨晚没出事吧?” 

 “张师傅,”周深把他拉进院,“这井……” 

 老张朝后院望了一眼,脸色骤变:“谁让你动井的?!” 

 “不是我!”周深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包括红袄女人和唢呐声。 

 老张听完,蹲在地上,狠命地抽着烟:“那是‘水娘子’。五十年前翻船的姑娘,叫小红,是镇上的绣花女。她跟你爷爷订过亲,出事那天,本来是要去县城扯红布做嫁衣的……” 

 周深愣住了:“我爷爷……有未婚妻?” 

 “这事你奶奶不知道,”老张叹了口气,“小红死后,你爷爷就疯了似的捞尸,非要找到她的尸体。后来他说在湖里看见小红了,大家都以为他魔怔了……首到他失踪那天,有人看见小红的红袄漂在湖湾的水面上。” 

 周深突然想起日记里的话:“莲花里坐着个穿红袄的姑娘……” 

 “走!”老张站起来,“现在是退潮,去湖湾看看!” 

 两人租了条摩托艇,往湖湾驶去。湖水清澈见底,能看见水下的枯树和散落的船板。老张指着前方一片漂浮的水葫芦:“就在那儿!当年小红的木匣子就是在这儿捞上来的。” 

 周深跳进齐腰深的水里,拨开层层叠叠的水葫芦。突然,他的脚踢到了个硬东西——是艘倒扣的木船!船底朝上,船帮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