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镜泊夜语》(第3页)

 “是爷爷的船!”他惊呼。 

 老张也跳下水,两人合力把船翻过来。船舱里积满了淤泥,淤泥里埋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周深打开盒子,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半块啃剩的玉米饼,和一张折叠的红纸——纸上是用金线绣的鸳鸯,针脚细密,像是没绣完的嫁衣。 

 “这是小红的嫁妆……”老张的声音哽咽了,“她出事那天,就背着这个盒子。” 

 周深拿起玉米饼,突然发现饼上有排牙印——不是人类的牙印,又尖又细,像是某种鱼类的齿痕。 

 就在这时,水下传来“咕嘟”一声响。 

 他低头一看,清澈的湖水里,无数条银白色的小鱼正围着他的脚腕打转,鱼群中央,漂着一缕乌黑的长发…… 

 “快上船!”老张一把将周深拽上摩托艇,发动引擎,“水娘子要出来了!” 

 摩托艇像箭一样冲出去。周深回头望去,湖湾的水面上,一朵巨大的白莲花正缓缓绽放,花瓣层层叠叠,足有圆桌那么大。花蕊中央,坐着个穿红袄的姑娘,长发垂到水面,手里抱着半块玉米饼,正对着他笑——她的脸,和照片里的小红一模一样! 

 “周郎……”女人的声音顺着水波飘过来,又甜又软,“你终于来陪我了……” 

 摩托艇突然熄火了。 

 湖水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莲花带着红袄女人,慢慢向他们漂过来。周深摸出兜里的青铜哨子——爷爷日记里写过,这哨子是用老鳖的骨头做的,能镇水里的邪祟。 

 他把哨子塞进嘴里,用尽全身力气吹响。 

 尖锐的哨声刺破水面,漩涡突然停了。红袄女人的脸扭曲起来,长发像水草一样疯狂舞动:“你为什么不跟我走?!五十年了!我等了你五十年!” 

 “我爷爷不是周郎!”周深大喊,“他是周振山!他当年捞尸,是为了找到你的尸体,让你入土为安!他日记里写了,他爱你!” 

 红袄女人愣住了。 

 漩涡里浮出一具白骨,身上还套着破烂的红袄,怀里抱着个腐烂的木匣子——正是小红的尸体!白骨的手指上,戴着枚生锈的铜戒指,戒指内侧刻着两个字:“振山”。 

 “原来……他不是不要我……”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轻,红袄渐渐变成了白色,像一朵真正的莲花,“他是来救我的……” 

 莲花慢慢沉入水中,连同白骨一起,消失在漩涡深处。湖水恢复了平静,只有那半块玉米饼漂浮在水面上,被小鱼们分食干净。 

 摩托艇突然启动了。 

 老张擦了把脸上的水:“走吧,送你回镇上。” 

 周深回头望了一眼湖湾,水面上波光粼粼,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摸出桃木符,符身己经变得冰凉,红绳却鲜艳如初。 

 “我爷爷……” 

 “他救了小红,也救了自己。”老张叹了口气,“老一辈说,水娘子勾人,是因为执念。现在执念没了,他也该安息了。” 

 三天后,周深离开了渤海镇。 

 老张送他到车站,塞给他一包野茶:“这是你爷爷当年种的,在后院那棵老茶树下。他说,等小红回来,要给她泡最好的茶。” 

 周深攥着茶叶包,站在站台上。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暖洋洋的。手机信号满格了,他翻开相册,里面多了一张照片——黑白的,二十岁的爷爷和穿红袄的小红站在老宅的院门口,爷爷手里提着条大鱼,小红手里捧着半块玉米饼,两人笑得露出两排白牙,身后的老榆树上,挂着串刚洗好的红辣椒,在风里晃啊晃…… 

 车开了。他望着窗外掠过的湖湾,仿佛又听见了那不成调的唢呐声,这一次,不再阴森,反而像一首温柔的情歌。 

 或许,有些等待,从来都不是执念。 

 只是有人,用五十年的光阴,在雨夜里,为你守着一盏回家的灯。 

 注:本文纯属虚构(狗头保命)